侯府內掛起了白幡,一片悽風慘雨地景象。
候慮死了,府裡還死了七八個重傷不治的下人,候恂在高一功離開之後,強撐著治理了喪事,將侯府大大小小的人都喊了回來。
4月15日深夜,候恂和朱由檢於書房對坐。
“陛下,明日我們就要出城了!”候恂的眼裡閃著精光,神采奕奕地對朱由檢說到。
朱由檢眉頭緊鎖,說到:“候卿,難道不能再等等嗎?”
“陛下,已經和王承恩約好了,不能再推遲了!”候恂說到。
“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呢,徐先生都還沒有回來……”,朱由檢說到。
“徐先生……多半不會回來了!”候恂嘆了一口氣說到:“我們在大順軍中的細作傳來的訊息,就在他出城的當天,銀車就被劫了,雖然最後又被李過追了回來,但是押送銀車的人卻全軍覆沒了。”
“可是徐先生是不同的。”朱由檢說到。
“陛下!”候恂加重了語氣,說到:“王公公在城外聯絡救援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又不能透露陛下還在城中的訊息,還要壓服那些兵油子跟著他進攻城門,好不容易聚攏一隻萬餘人的隊伍,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便再不會有了啊!”
“為什麼就不能再等一天呢?”朱由檢也變色問到:“你去告訴王承恩,將進攻城門的日期延後一天!”
“不行!”候恂說到。
“為什麼不行?朕的話不管用了,是嗎?”朱由檢怒到。
候恂起身,跪了下來,咚地一聲磕在地上。“陛下,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大明江山,皆繫於陛下一念之間!當日李明睿力勸陛下南遷,陛下執意不聽,乃有今日之禍!如今陛下又想重蹈覆轍嗎?”
朱由檢一怒,正要一腳踢翻跪在地上的候恂,但轉念之間,便又壓抑下了怒火。
改而上前一步蹲下,將候恂扶住,說到:“候卿,朕非是不願走,只是想要等一等徐先生而已。”
“徐先生徐先生!”候恂強硬地說到:“區區徐先生,與大明的江山社稷相比,孰重?陛下的眼中,難道就只有徐勝這一個人嗎?那老臣和還有老臣家裡的二百死士,還有城外的一萬將士,在陛下的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朱由檢轉念之間便已經看出來了,自己這幾日對徐勝倚為干鏚、言聽計從,像候恂這種老臣,自然而然便生出了爭權之心。
自己這邊尚且如此,南京那個小朝廷,只會爭鬥得更加厲害。
此番出城,在候恂看來定是十拿九穩的,朱由檢倒不懷疑這個。只是和徐先生約好了,一定要等他回來的啊!
“候卿何出此言?”朱由檢誠摯地說到:“卿拳拳報國之心,朕親眼所見,絕無疑慮。王承恩對朕也是忠心耿耿,城外將士自然都是國之忠良,朕心甚慰。然而,朕以為……”
“陛下啊!”候恂忍聲一呼,打斷了朱由檢的話。“陛下明日若不隨老臣出城,老臣不如今日便死在這裡算了!”
說吧,將頭狠命地往地上撞去,不幾下,便是滿額鮮血,慘烈之至。
朱由檢急忙將他扶住,一時無語。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陛下!”候恂緊緊地抓住朱由檢的手,說到:“老臣無能,唯有臨難一死,以報君王……”
朱由檢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這就是大明的另一種臣子啊!
平日袖手談心性,臨難一死報君王!
他們哪裡知道,君王……其實也想死……
“候卿,”朱由檢沉默良久,頹然說到:“既然如此,朕……聽你們的就是了!”
“陛下英明!”候恂說到。
此時的朱由檢,終於體會到了歷代傀儡皇帝被臣下裹挾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