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在外頭看得心急火燎,卻不敢進來。這裡頭四處都是祈府的人,怎能由得她一個陪嫁丫頭亂來。
府裡的人也在揹人處竊竊私語。大奶奶過門頭第二日就被罰跪在正院裡,這怎麼能讓人不好奇?聯想起昨兒夜裡眾人傳說的將軍氣沖沖從大奶奶屋出衝出來,然後出府至今未歸,雖然不知內情,但這也更增添了幾分可議性。
蕊兒在屋裡等了半日不見琉璃迴轉,於是也尋了來,見得月桂在門下急得抹淚,不由得急步上前細問。月桂將事情說了,蕊兒只差沒悔得咬掉了舌頭!
“早知道,咱們事先弄點什麼上去就好了!”明知道琉璃在裡頭受著罪,可是她也不能進去。早上看到琉璃頸上的紅印時,她還以為他們倆已經圓了房。接下來又是月桂她們兩個未經事的鋪的床褥,也就往這事上想了,早知道就是上哪兒弄點雞血什麼的染上去也成啊!
月桂絞著手絹子,臉上一紅,卻也是悔不當初。“都怨將軍……”
“這是什麼話?”蕊兒見她口無遮攔,忙把她喚住了。一想這事又的確怨他,自家姑娘她是知道的,在關乎自己前途的事情上絕不會意氣用事,就是曾經與杜睿有過那麼一段,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犯矯情,更不可能失貞,祈允灝半路衝出來,聽海棠說當時臉色的確不太好來著,可聽了琉璃早上那話。她也相信絕不是琉璃衝撞了他。
這可倒好,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倒把琉璃留下來推進了麻煩堆裡。
她皺眉嘆氣往四下一望,忽然道:“對了,二奶奶呢?”
月桂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是問的毓華,於是想了想說道:“像是回了西跨院。後來倒是沒露面。”
蕊兒放了心。這禍害沒出來落井下石倒是萬幸。
再看了眼天色,已經過了日中,又開始西斜了。算來琉璃倒是在此跪了有兩三個時辰,連中飯都不曾吃,想來梅夫人再苛責她也不會一下子將她折磨盡了,總還要顧著名聲,索性也就與月桂同留在門外等候。
自然會有人向內院跟梅氏稟報外頭的情況。梅氏眯眼躺了會兒,到太陽光斜斜射進窗來,才又嘆了口氣起身,衝門外揮絹子道:“讓她先回去罷。”
琉璃接到傳話時已經是申時了,蕊兒與月桂衝進來將她扶起,她疼得又一下坐到了地上。蕊兒含著眼淚給她按摩了一會兒膝蓋周圍,才又漸漸地站起來。兩人架著她出了門。到了階下。原以為有人抬軟轎過來,誰知去傳轎的人回來說夫人有話,說是大奶奶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硬是逼著蕊兒月桂將琉璃一路扶著回了朝慶堂。
到了房裡琉璃已出了滿滿一身汗,蕊兒連忙掀起她褲腿察看,只見兩隻膝蓋已經青紫了好大一塊。雖然沒有破皮,但是已經發腫了。稍動一下就能把琉璃疼得冒出汗來。連忙喚月桂拿來了散瘀膏,輕輕地替她揉搓。直揉了大半個時辰,兩腿才又勉強能開始走路。
蕊兒扶著她上了床,讓她今夜裡就不必下來了。
府上除了祈木蘭與祈允恪跟著正院裡一道吃飯以外,榮熙堂、朝慶堂和永慶堂都有自己的小廚房。這樣倒是比在何府方便了。蕊兒讓廚下做來了幾道好消化的菜,索性讓她就在床頭吃了。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上正院請安回來後她本還該讓底下人來見見新主子,當然還有後院裡慶王送來的那兩個通房丫頭,也要來行禮。再有帶來的陪房怎麼安置,這院子如何分配,哪裡是歸祈允灝所用的,她需要知道,她需要些什麼地方做事,也是要處理的。
還有府裡有些什麼規矩,都要知道。
雖然大規矩座座府裡都差不多,但是大門大戶裡出來的人都知道,除了大規矩,私底下還有些不成文的規矩是必須瞭解和遵守的,就像在何府,蘇姨娘不是一般姨娘,而在四夫人聶氏面前不能提大老爺與聶家大小姐曾經的那段往事一樣。
琉璃早在來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可是這麼一來,倒是全打亂了。還沒有見奴才,倒讓奴才看起了自己的笑話,還不曾瞭解潛在的規矩,就首先在正院裡狠狠地立了規矩。這件事要是不處理好,往後還有誰會把她這個大奶奶放在眼裡?
扛不住膝上陣陣地發疼,琉璃勉強吃了半碗飯,就把碗筷撂了。
蕊兒見她沒什麼胃口,便讓人撤了桌,替她搖起扇子,說道:“外頭人我都打發了,暫且不必理會,奶奶只管好好歇著,有什麼事等將軍回來自會有個章程。”
說這個話是因為至今為止祈允灝還沒有回來。
其實她心裡也沒有底,畢竟作為新郎官,祈允灝能在那種時候出府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怒衝出去的,都難免讓人產生他是因為生著琉璃什麼氣所以才出去的想法。雖然不管從心智品性還是外貌上,她都覺得琉璃絕對襯得上他,可是如果沒有特別的原因,身為一個男人應該是不會在那種時候臨陣退出的。她也不是不經事的小丫頭,男人那點事她如今多少明白了。誰知道等到他回來,會不會如她們所願,替琉璃去正院解釋呢?
想到這裡她都不敢看琉璃了,轉過身去替她倒茶。
琉璃自己自然也有著這層顧慮,不過她倒沒蕊兒這麼憂急,因為就算他不去,到那時她也會拉下臉來給自己洗清汙名的。只不過在可以體面地解決事情之前,她不會選擇這樣做。
她叫來海棠:“昨兒個將軍出門的時候,真的像是在發怒的樣子?”
海棠道:“哪能呢!也就是不像進來時那麼樣那罷了,那就至於發怒?那些人嘴巴子太賤了,才弄成如今這樣。”
琉璃嘆了口氣,其實現在說這些都沒有什麼用了,祈允灝為什麼走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回來,她這冤屈是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