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聽得分明,也停下了舉杯的手,說道:“這麼說,這聖上當真對這祈元帥恩寵到家了。若依他的功績,封個王侯也並不為過,不過,這臣子功勞太大,也不是個好事。”
淳陽嘆道,“老太太這話,我們老爺也是這麼說。這祈元帥的母親乃是當今太后的親妹妹,祈家素來又與慶王走得親近,不說別的,光那太子那邊——”說到此處她停了停,似是覺得此話很是不應從她口中說出來,於是也就抿了嘴。
琉璃素知太子與慶王不和,但宮中之事誰也說不清個對錯,故而也不知這兩兄弟為人如何,此時聽得淳陽說出這番內幕,約摸也猜到祈府如今坐大,太子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成為慶王的勢力。等到祈元帥回朝,局勢必然又會有番不小的波動了。
這裡說了片刻,前方就傳來說淮寧侯世子夫婦連同小世子到了。以往府裡有什麼事都是小世子單獨前來,此番世子夫婦竟然親自前來,這不由得令老太爺等大感振奮。
老太太撐著身子去前廳迎接,琉璃與浣華陪伴在側。今日毓華未曾出現,也不知是故意避嫌還是心裡不舒服。見完禮後世子與杜睿便隨老太爺去了側廳吃茶,世子夫人卻就隨同老太太一道進得花廳來。
淳陽與世子夫人也是相熟的,於是謙讓著在客座坐下,這裡郭遐聽世子到了,也從梧桐院趕來作陪。
琉璃仍舊與浣華守在老太太左右,聽著下方女客們敘話。可是不知怎地,那世子夫人的目光總似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看來。頭一次兩次便也罷了。到得三次四次,琉璃便有些七上八下,莫不是早上走得急,妝容上有什麼錯漏?可一想身上今日穿的乃是蕊兒親手做的當季的新衫,顏色也是柔和的煙青色,頭上雙掛髻與珠花也是月桂海棠察看過好幾遍的,胭脂什麼的應該也不算濃豔,並想不出來有哪裡不妥。
可到底還是沒有信心,悄悄跟老太太告了聲假,去了裡屋。
世子夫人見得她離去,便就微微笑道:“方才這位姑娘,敢問府上哪房的千金?”
老太太看了眼郭遐,也含著一絲笑道:“方才那便是長子蓯立的庶女,閨名琉璃。”
世子夫人微微頜首,笑了笑。
何蓯立聽得淮寧侯世子夫婦到來,也十分激動,瞅了個空子把老太爺叫出來,說道:“世子夫婦來府,必是為著毓兒而來,不如我們就此請淳陽縣主作個媒人,前去與她們提一提!”
老太爺望著門外說道:“自古以來哪裡有女方家請媒人向男方提親的道理?我看此事不妥。”
何蓯立蹙眉道:“可是淮寧侯府光打雷不下雨,如今遲遲不來提親,我們總不能一直這麼等下去?”我們長房已經失去了中饋大權,父親總不能連這個也不伸手幫幫我。”
老太爺捋須看了他半日,嘆了口氣道:“你媳婦有句話說得不錯,你的確是個一心只為了往上爬,而不顧妻兒子女的丈夫與父親。我問你,淮寧侯府幾時說過要迎娶毓兒過門的話?這全都是你們存心攀附的臆猜,臆猜!”
何蓯立怔立片刻,忽而也沉凝著道:“父親指責孩兒存心攀附,可父親莫非不是這種存心攀附之人?何況我攀附也不是光為我自己,也是為著咱們何府,毓兒嫁入淮寧侯府,憑著長公主對她的青睞,也就順著她與宮中攀上關係了,這於咱們來說難道不是好事?”
老太爺眉頭愈皺愈緊,終於忍不住道:“你眼裡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嗎?!”
何蓯立怔住,半日才回得味來,“父親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老太爺忍住將要吐出口來的話頭,耐住性子拂袖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