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今晚來此,李氏原是重燃了希望。聽到這裡,那奄奄一息的希望,又分崩了個四分五裂,慘淡的碎了一地。
沒了期望,便沒了懼怕。
她抬起頭,攏了一把鬢前的亂髮,直視著胤禛朗聲說:“這種情況難道不是爺造成的?我剛來府裡時,是什麼樣子?還不是和宋氏一樣小心翼翼。第一次挑釁了福晉之後,並未受到責怪,才有膽子做第二次。”
“府裡的人,都說我比福晉得寵;宮裡人也這麼說。前福晉那個大家小姐也讓著我。”
李氏仰著臉反問道:“一個得寵的側福晉,難道沒資格去想福晉之位?若不是突然出現了納蘭這個惡毒女人,我現在已經是福晉了。”
胤禛覺得她這個人怕是瘋了,竟然當著他的面信口胡謅。十分厭棄地擰著眉說:“我何時寵過你……”
李氏哈哈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那個女人不但惡毒,還是個狐狸精,看把爺迷的。竟然想把我們都遣散了,要跟她雙宿雙飛呢。”
“這種事,想都別想,我死都不會出府。我要在這裡瞪大眼睛看著,你們是如何恩愛的……”
胤禛懶得再理會這個瘋婆,轉身出了屋。
李氏跟著追了出去,“……別走啊,我說的哪裡不對,爺來反駁啊……”
胤禛對候在門外的蘇培盛說:“把她拉進去。”頭也沒回的繼續向前走,在秋意軒外面,遇到了納蘭。
清冷的月色裡,一身華麗盛裝,七八個丫頭婆子簇擁著她。
正室的派頭十足。
胤禛沒像往日那樣,在眾人面前噓寒問暖的表現親密。
納蘭同他說話,他也沒應。
徑直回了他的永佑殿。
胤禛一向覺得自己是個洞察力很強的人,能清楚的感受到別人的心思。知道誰是真心的對他好,誰對他有圖謀,誰對他是奉場做戲。
卻從不在意別人其他的想法。
因為他覺得,他們有什麼想法,跟自己沒關係,沒必要去關心。他只用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
沒有想過,別人的想法看法,某個人會不會傷心。
胤禛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后,又否定了前面那些,暗自為自己開脫的思想。
他不知道大家都以為他寵側福晉嗎?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他故意如此,是想讓他福晉有危機感,好讓她在自己面前好好表現,讓她小心翼翼地討好自己。
該起床的時候,胤禛再一次確認了自己以前的卑劣心態。他在向她索取,無休止的索取。
終於把她逼惱了,逼得忍無可忍了,逼得不想跟他過了。
於是拼了命的要和離。
這才是她要和離的原因。她跟著他,過的太憋屈,不幸福。
“福晉又為難李氏了嗎?”
胤禛臨出門的時候問。
“沒有。昨晚主子離開後,福晉還留了兩個丫頭,照顧李侍妾。吩咐說以後就讓那兩個丫頭在秋意閣侍候。”
胤禛有些意外,回頭看了一眼蘇培盛,平淡地說:“昨晚李侍妾罵福晉,這種以下犯上的行為,不能故息。讓那兩個丫頭和原來的婆子出來,秋意閣封門。”
頓了一下,又說,“那婆子要是說陪她,一兩銀子轉賣。”
胤禛知道他這是對李氏的遷怒。
他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但又不能懲罰自己。
以前她在府裡過的是什麼日子啊!一個卑賤的妾室都敢向她挑釁。納蘭敢做的事,李氏敢做的事,她都不敢做。
她是膽子小嗎?不是。她是敢拿起刀殺人的人。
她是不願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