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秉文婚後常常喝酒,醉醺醺的回家,或是索性不回來,宿在大學安排的教師休息室裡。甚至到了後來,他在外面公開地同他那女學生談起了人人稱羨的戀愛,不像從前,還有許多顧忌。然而外人看著,還覺得他是頂天立地的好人,是男人中的楷模,是敢於破除陳規陋習的先驅者。
遲家幾個兄妹,男主的幾個朋友,都把她丈夫的那個乖巧女學生——馮小嬋,引為知己。這書裡的情節,與其說是男教師與女學生的坎坷戀愛史,不如說是這個名叫周瘦鵑的正妻這一生的心酸傳記。
一個圈子裡頭,都把這女主馮小嬋當做男主的正經太太看待了,彷彿那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是個局外人。
她二十六歲了,周瘦鵑嫁到遲家的第八個年頭,仍然一無所出,遲秉文根本從沒有碰過她的身體。她就像是個寡婦一般的活著,亦無一兒半女的倚靠,鎮日裡受著鄰裡的閑話,嘗著自家婆婆的冷臉,瞧著家下傭人的怠慢,惶惶不可終日的硬捱著一個個寂寞難耐的日子。
她父母總以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遲家又是大戶,不好為之聲張。她每次一回孃家,淚眼婆娑的與母親訴著苦,她母親雖然陪著哽咽,卻仍是一味地勸她忍讓。沒幾天又被孃家人給憋屈的送了回來。
她第一次氣的跑回孃家時,遲家眾人還有些著慌,忙打點了禮品,由遲老太太牽著頭,送到她孃家去,要勸她回來。
然而這樣來去的次數多了,她孃家也不肯怎樣給她撐腰,遲家的大大小小,吃準了她跟她孃家的這樣一種服軟的態度,就更加的看她不起,也再不去派人到周家莊接她,冷眼瞧著笑話,等她自己乖乖的回來。
她是打碎了牙齒和血吞。
那些人隨著情節的發展,總是合起夥來的擠兌著這個可憐的正妻,甚至把她逼到了絕境,她終於奮起反擊了一把,卻仍舊是旁觀者眼裡不義的、可恨的負隅頑抗。
誰都可以往她頭上踩上一腳。
最後人家男女主雙雙團圓,而這炮灰女配,不僅被休,竟還那樣悽慘的死在了醫院的一張破舊的滿是汙跡血跡的病床上。外面即是炮火連天,滿目瘡痍的城市,而病床上的這個可悲的女人,卻仍舊是蒼白無力的那一張淡青的臉,叫人忘了她做姑娘時,也曾經是靨灑紅暈,笑意盈盈過的。
他冷眼看著她一步步被時代的車輪拖進無底的深淵。末了,到她終於墜入無間地獄時,旁觀者們也舉起他們的手,毫不吝嗇的鼓起了掌。
都是些什麼破事!
晚風裹起落地窗前的輕紗,漸次蕩起一個個小小的波紋。黑沉沉的床,印著一圈圓圓的金色的燈光。床頭一直遙遙地要延伸到天花板上,床上是雪白而蓬鬆的枕頭被子,牆角一隻高高的黑櫃子,上面點著一隻香檳色的香薰蠟燭,悠悠地抽出一線霧白的遊絲。
這是一種太過於嚴肅冷淡的家裝風格。
而作為現代女精英的周瘦鵑,此刻正斜斜的倚在這間黑白分明的臥房的床頭,任由清風撩撥起她垂下來的發絲。
自小相信努力便能改變命運的周瘦鵑,可受不了這種窩囊氣。她替書裡與自己同名的女配著急,又覺得這書的作者怎麼竟這樣的三觀不正?
她便存了一股憤憤不平的鬱氣橫亙在胸。
二十年來刻苦打拼的經歷,使得周瘦鵑凡事都要立刻上手,盡快完成。她這人,竟沒有一點兒的拖延症。凡認識的她的人,見到她的行事風格,都要目瞪口呆的嘆上一句:“年紀輕輕——活該她那麼成功!”
她只給自己放了這半天的假,等到天亮以後,還要早早的回到公司工作。她通宵把這一本厚厚的言情看了個底朝天。暗自腹誹:“簡直是被騙了嘛!”
周瘦鵑滿以為這女配頂著跟自己一樣的名字,怎麼著也得是個精明奸詐、陰招疊出的絕世惡毒大美人吧?
可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周瘦鵑”卻是個迂腐守舊,文盲又老土,戰鬥力為零的炮灰正妻女配。
晨光熹微。她揹著燈,合上書頁,無力地垂下她的手,腦袋沉沉的靠向床頭,她漸漸地察覺到太陽xue上的那一根筋撲通撲通的跳動的厲害。
然而,手機鈴聲在這時喧鬧地響起,打破了滿室的寂靜。在淩晨五點半的鬧鈴聲中,她毫不猶豫的睜開眼睛,深深地撥出一口氣,利落的從床上起身。
當她把一雙腳踏入絨白的拖鞋裡時,卻忽然覺得心跳加速,抽痛的厲害,她捂著胸口跌倒在地上,一剎那痙攣般的感覺,使她痛得眼淚怔怔的自眼角滾落了下來。
她覺得映在臉上的黃灰的燈光疊成了一個個的影子,亦漸漸遠了。
她終於閉上了眼睛,重重黑暗席捲了她的意志,淹沒了那點強撐了許久的清醒。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新文~不足之處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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