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鋤藥歸來功德圓滿；封氏入京心有不甘（四）
寶玉能看出封氏對香菱之事心有不甘，可人家那邊卻以說的分明，自己當然不能打馬虎眼。該說的，定是要說的，包括對封氏稱呼，寶玉都改了。眼下哪怕香菱出了園子住，至少那也算改變了香菱的命運不是。
經過一回痛哭，又同母親吃了一頓飯，香菱隨著寶玉回園子之時，心情已經與從前大是不同了，雖說只有半日光景，她卻覺得自己有了根基一般。封氏同樣如此，多少年了，哪裡還敢想見到女兒了，不成想，夢中都不成想過的，今兒卻成了真。雖說有些美中不足，改變不了女兒的身份，不過自己還敢求了什麼了？況且那寶二爺看著定是對女兒很好的，若不然，女兒會死心塌地跟著他？可見封氏別看是香菱生母，卻也不知道她那痴呆的心性的。
隔日，寶玉再次帶了香菱出來，僱了馬車，趕到小院。接了封氏，連帶她的丫鬟柔杏，去往茜雪的小院。餘下的人先在這兒住了，就連柔杏的家人，寶玉都沒帶著，只等著過些日子在分了出去。
“你是……”香菱看著茜雪甚是眼熟，一時間卻沒敢認。
“香菱姑娘！”茜雪卻是認出香菱了，沒辦法，茜雪在府上的時候，只是寶玉身邊若干丫頭中的一個，即便去過梨香院，香菱又哪裡會記得了。可茜雪看香菱卻是不同了。寶釵時常帶著她過來不說，就是薛姨媽過賈母這邊，香菱都常隨著，況且薛姨媽和寶釵能帶了幾個人過來了？裡裡外外，不過是，鶯兒，同喜，同貴加個香菱罷了。更何況，香菱眉心還一顆胭脂痣呢。
茜雪一說話，香菱也想起了，看著寶玉，“二爺，這是茜雪姐姐？”
“你怕是要叫妹妹的，她好像比你小一點點。”說著寶玉點點頭，卻是要小一點點。香菱和襲人同庚的。茜雪沒襲人大，不過具體的說不好。畢竟襲人的生日是二月十二，生日很大。香菱和茜雪一聽寶玉給她們二人糾正大小，心中便明白了，都是二爺的體己人。香菱本就心熱，茜雪很長時間又沒個伴當，一時間二人親熱起來。
柔杏看眼這乾淨的小院，又看眼封氏，過來對寶玉道，“寶二爺，日後我和夫人便住了這邊了？”
“姐姐可還滿意？”寶玉未答，卻是反問。
“自是滿意的，只不知此處為何所在。”
“我外面的一處院子，”說著寶玉一笑，“無非想著幾個錢花，倒是讓姐姐見笑了。”
對寶玉的回話，柔杏滿意，笑道，“即是來了，二爺不該這般外道的。”
“姐姐說的是了，倒是我見外了。”寶玉說著，過來親自相讓封氏。
封氏卻是不急，小院中轉了轉，對寶玉道，“我即是過來了，這院子便有些小了。”
“世伯母說的是，這幾日，我便讓人再選一處院子。”說話，寶玉想想也是，原本只想著茜雪和封氏住的，眼下柔杏的一家子怕是也要過來的。至於稱呼也自是要變的。
封氏笑著道，“我臨來之時，倒是帶了幾個錢過來，想著要是順當，便在京中置辦住處。眼下看來倒也還好。不過那住處的事情，只能有勞你了。”
寶玉笑道，“讓世伯母費心了。一個小院子的錢，我還是有的。”
“我知道你即是說了，那定是有準備的，可你用錢的地方也多。我的錢閒著又沒用。再一說來，我就此一個丫頭，又留了錢來，做了什麼？”封氏說著，看眼香菱，才繼續道，“你只管去尋了住處，兩層小院就好。裡面留了我和這位姑娘住，外面就留給她們了。”說著，封氏一指柔杏。“若是大了，咱們也打點不過來的。”
“世伯母即是如此說，那便依著你了。裡外，倒是便宜我了。”寶玉說著一笑，叫過茜雪，給她們互相引薦。茜雪同香菱談得來，又知這是香菱的母親，那自是親熱，待之與襲人母親一般。
封氏也看出來，此處就是這寶二爺外面尋錢的地界兒。說破了，沒什麼稀奇的，公王府上，哪家還不是這樣了？真的只是指望那幾個俸祿了，不夠的。眼下看，寶二爺外面的事情不揹著女兒，而此女又是他放了外面的。那還用說了？只要自己女兒同她交好，那就算有了大依仗了。最好女兒日後也能出來和此女共事，那自己就算了了大心願了。有了這想法，封氏待茜雪自是不用說了。久後，封氏少見女兒，直把茜雪當了香菱一般待的，當然這是後話了。
離了小院，香菱嘰喳喳沒完，怨不得原本軌跡中寶釵會說她是個話口袋呢。“二爺，原來當日你沒攆了茜雪妹妹出去啊！不想住了這裡了。這回倒是好了，有茜雪妹妹在，我也便放心了……”
聽著香菱說話，寶玉只是笑，直等她說完了，寶玉才道，“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等進了園子，那就一個字也不能說了。”
香菱一聽，緊忙捂了嘴，又看看左右，見沒人，這才拍拍胸口，“二爺若是不說，險些誤了事！”說著，香菱看著寶玉，嘴裡似乎還有什麼要說的。
寶玉就見了笑道，“眼下又不是園子裡，只管說了就是了。”
香菱臉兒一紅，低聲道，“當了襲人姐姐也不能說？”
“不能！”寶玉說著，見香菱臉色有變，只是笑笑，“你兩人說話兒，難免要揹著人的，那旁人看了會怎麼想了？若是想著是說他們的壞話兒，那便不好了，犯不上要他們猜忌的。”見香菱點頭，寶玉又道，“你襲人姐姐的親哥哥，眼下幫著雪兒做事的！”
“我就說了，二爺怎麼會揹著襲人姐姐了！”聽了最後一句，香菱高興起來。她知道襲人待寶玉很好的，再者襲人的事情，太太都點頭了，這樣的人要是看不見個盼頭，那自己了？即便她是個沒心機了，可不表示她喜歡有心機的人。
看著香菱回了稻香村，寶玉沒回怡紅院，而是去了黛玉的瀟湘館。這兩日自己出去的勤，沒個空當過來，眼下空閒，自是要過去看看。不成想寶釵，湘雲也在，如此幾人說笑了一回，直等晚間過了賈母那邊，回來方散。寶玉自是先送黛玉回去，然後自己才回怡紅院。
“你這幾日都忙了什麼了，老爺在家，仔細問你的書。”襲人一邊幫著寶玉換衣，一邊道。
“還能忙了什麼了，無非同他們聽戲，吃酒罷了。想著不出去，又怕失了禮。”
那邊晴雯笑道，“他啊，說的倒是好聽了，還怕失了禮？依著我看啊！說不準哪一個才是沒了籠頭的馬？真真老太太就不該說了那話的。”
襲人聽了晴雯這話，便一皺眉。你可以打趣寶玉，卻不能排揎老太太的不是，想著就要說話。麝月見了，急忙拉了晴雯出去了。這樣襲人一嘆，倒也沒說什麼。
寶玉不由搖頭，自己這屋子裡也夠亂的了。再者這晴雯也是了，給些陽光就燦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