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霽光果然被他逗笑了,笑聲裡卻帶著一絲苦澀。他盯著宋清和看了一會兒,突然低聲說道:“對不起,清和。我也不想,可我……回不去了。”
“什麼?”宋清和一愣,沒能反應過來。
下一瞬,他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差點撞翻了旁邊的丹爐。
……
宋清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狹窄的空間裡。
他眨了眨眼,模糊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周圍一片黑暗,只有箱子板縫隙間透進的一絲冷光,勉強讓他看清自己身處一個木箱之中。
箱子外傳來腳步聲,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山路上,伴隨著微弱的喘息聲,像是兩個人正抬著他走。腳步的晃動讓箱子微微顫抖,彷彿隨時會跌落。
宋清和試圖動一動,卻發現全身上下像是被禁錮了一樣,完全動彈不得。他被貼了定身符,連喉嚨都彷彿被堵住,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唯一還能動的,只有那雙憤怒而驚恐的眼睛。
“為什麼……”宋清和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幾乎讓他窒息。他腦中一片混亂,試圖理清眼下的狀況。
是顧師叔……迷暈了我?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宋清和便覺得難以置信。他的眼睛驀然瞪大,呼吸頓時停滯了一瞬。
可是,為什麼?顧霽光……他到底要幹什麼?
宋清和從有記憶起,就被司徒雲山教養長大,雖說是師徒,但關系裡多少摻著些父子之情。顧霽光是司徒雲山的道侶,也是從小看著護著宋清和長大。宋清和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顧霽光親手迷暈,裝進箱子裡,像貨物一般被抬走。
一陣窒息般的憤怒湧上胸口,宋清和幾乎要咬碎牙齒。他的指甲死死地掐進掌心,盡管毫無知覺,卻像是要藉此發洩內心的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顧霽光?
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背叛宋清和,但是司徒雲山和顧霽光不可以。
他拼命回憶著顧霽光最後的那句話,“對不起,清和。我也不想,可我……回不去了。”那低啞的聲音彷彿還回蕩在耳邊,像一把鏽跡斑斑的刀,刺進宋清和的胸口。
顧師叔……你到底被誰騙了?還是說……你根本不是被騙,而是……
這個想法讓宋清和的呼吸驟然一滯。他的眼睛微微睜大,腦袋裡嗡嗡作響,甚至聽不清箱子外的腳步聲了。
是了,延年回春丹。他猛然想起顧霽光提到陶真人時的神色,那種隱隱的焦慮和愧疚。還有他在聽到“仿製丹藥”後那短暫的沉默。
宋清和的眼神暗了下去,心髒像被冰冷的手攥緊了一樣。他恍惚間明白了什麼——顧霽光……在為陶真人做事。
一陣寒意從他的脊背竄到頭頂,幾乎讓他顫抖起來。可是他動不了,哪怕再恐懼、再憤怒,也只能睜大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箱子的板縫,看著那一線天光。
就在這時,箱子猛地一晃。抬箱子的人腳下一滑,箱子騰空而起,連帶著宋清和的身體失去了支撐,重重地落回原位。黑暗、失重、撞擊,所有的一切都讓宋清和的頭更加暈眩,胸口的憋悶感加劇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宋清和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腦海中的思緒卻越來越清晰,像一根刺紮進了他的神經。
秦錚渡劫時撕裂的道袍……楚明筠提前知曉的名單……他莫名其妙爆炸的丹爐,還有碎裂的金丹……
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閃過,宋清和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像被灼燒一樣滾燙。他的腦袋卻像被重錘敲擊,痛得幾乎要裂開。
他終於明白了。
這一切……原來早就被設計好了。
宋清和閉上眼睛,鼻尖湧上一股酸澀。他從小敬重的長輩,視若父親的親人,居然這樣對他。顧霽光的行為就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剜在他心上,血淋淋地撕裂開來。
他的眼神逐漸黯淡,像是被抽去了最後一絲光亮。胸口的灼熱感卻還在燃燒,將他的理智和情緒一點點吞噬。
這種痛苦,不異於當初發現楚明筠接近他只是為了完成楚修元的命令。
宋清和閉上眼睛,眼角微微濕潤。
不過幾息,他又睜開了眼睛。
還不到傷心的時候。
宋清和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箱子裡的空氣更加淡薄了。他的喉嚨幹澀,胸口像被壓了一塊石頭,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情緒用事的時候。
他需要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宋清和不明白,如果顧霽光的目標是延年回春丹,他為何不直接和自己要?宋清和對司徒雲山壽命的在意,一點都不比顧霽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