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追去了大洋彼岸,被傷得體無完膚。
早就筋疲力盡了,現在連痛苦都感受不到。
唯一一點怒火在與江勉重逢時發洩了出去,現在宛如一個幹癟下來的氣球,浮不起來,也沉不下去,只能貼著地面緩慢的摩擦,弄得滿身狼狽。
喬鈺家就住在渝大的附近的城中村裡,五十多年的筒子樓,一整排的陽臺連在一起,三五棟排排坐,樓下的小路狹窄而又擁擠。
他無父無母,是姥姥撿來的棄嬰。
祖孫倆在這裡相依為命十幾年,她教他識字、送他念書,把他養大。
如今她年過六十,五年前檢查出來老年痴呆,到現在已經需要人看管照顧。
而喬鈺懂事、聽話,也爭氣,考上當地最好的學校,如今換他給她養老。
四十多平的房子,一室一廳,兩個人住也不是很擠。
喬鈺沒有自己的房間,睡覺時就在姥姥的床邊支張一米二的鋼絲單人小床,方便看護也不佔地方。
孫姨總覺得他苦,但喬鈺不覺得。有姥姥在就有家,有家的人再苦也不苦。
——有家的人再苦也不苦。
他停在門口,只覺得這話熟悉。
細細回想,大概出自江勉之口。
“呵……”
嘆出一聲輕笑,過去的回憶如團霧般撥出後頃刻消散。
“騙子。”
喬鈺的睫毛輕顫,鼻根酸澀不堪。
他短短地又呼了幾口氣,企圖把此刻自己內心的雜亂一併撥出去。
他不想把情緒帶回家裡,可站在門外消化了半天,卻始終做不到心靜如水。
“我嗎?”
一道聲音自他身側響起。
喬鈺嚇了一跳。
這種驚嚇無非於半夜起床照鏡子,想著念著諸惡退散,卻一轉頭就對上青面獠牙。
他往旁邊一個踉蹌,江勉伸手扶了一把。
一觸即分的碰觸,喬鈺猛地甩開對方的手。
那張臉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和十多年未曾變過的長廊一起印入眼簾。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人,兩者疊加比單一的看見江勉要更能讓喬鈺心緒混亂。
江勉並沒有立刻撤開,而是隔空虛虛地在喬鈺身側護了一下。
不過一秒的停頓,防止他摔倒,隨後很快就收了回去。
他看了眼緊閉的鐵門:“你家?”
喬鈺壓著火氣:“你跟蹤我?”
“有點不放心,”江勉語氣溫和,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才是那個不受待見的外人,“之前接你走的人是誰?我看他眼熟,覺得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