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天氣,總是讓老人感到沉悶壓抑,就算是聊到眼前的一樹繁花,話題也總是顯得沉重。那些開著車來看風景的人,有誰走進了這農家小院,走進這些老人的話題裡?
“今年的雨水也太多了,這春雨雖然說貴如油,可是油多了也讓人膩歪。”七老漢皺著眉頭看著依然陰暗低沉的天空。他擔心著地裡的菜,新種的辣椒、茄子、黃瓜還有空心菜,這樣的低溫天氣它們長得慢,雨水多了也會爛根。
“小四,你在家待著,我去地裡看看,這雨水多了,得排排水。”七老漢起身穿起了雨衣,拿起了鋤頭。
“七哥,我也跟你去。”劉小四已經像小時候一樣習慣了跟隨七老漢的步伐。
兩個老人拿了鋤頭走出了院門,把老杏樹的一樹繁花關在了身後的院子裡。只是這春天裡蓬勃的春意怎麼能夠關得住,那探出院牆的枝頭,粉色的花朵依舊在風雨裡招搖著。
球球冒著雨跟在兩個老人的身後。它已經長成一個棒棒的小夥子了,四條腿健壯有力,渾身的毛黝黑發亮。雨水在它光滑的黑毛上都停留不住,它一抖擻腰肢,雨水就變成水珠掉落了。球球頭頂那一團白毛,經雨水滋潤,像一朵盛開的白蓮花。
挖開田埂,理通排水溝,地裡多餘的積水慢慢地滲流出來。濕軟的泥土黏在腳下,讓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
地裡的菜苗還沒有長開,一個個縮在苗窩裡。雖然七老漢都給它們鋪了地膜,可是這樣的天氣,這樣的低溫,它們怎麼能夠長得好呢?往年這個時候,那些菜苗都長得鋪滿了菜地了。
七老漢抬頭看了看天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今年真是不順啊!想想年前年後的事,七老漢心裡就像天空一樣堆滿了愁雲。
鎮上算命的先生總說誰誰誰哪一年命裡有個坎,七老漢總是一笑置之。現在七老漢想,今年是不是也是自己命裡的一個坎啊?人家都說過了命裡的坎,就會一帆風順,七老漢也希望自己能夠邁過這個坎,以後就順順利利的了。這輩子什麼風雨沒有見過啊?這連綿的雨天總不能夠年頭下到年尾吧?
“七哥,你看,有人到小辣椒家裡去了。”
劉小四看見一幫人去往了小辣椒家裡,那一夥人有男有女,好像還很有派頭。小辣椒門口還停了兩臺看起來很高階的轎車。
“是小辣椒的娃們回來了吧?”
“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他們回來幹嘛?”
“你真有意思,不過年不過節,人家就不興回來啊。”
“不對,我看那些人拿了好多東西,不會是他們的什麼基督教搞什麼活動吧?”
“什麼基督教,還雞公叫呢,那個小辣椒就愛出風頭,那一年還叫我入教,說能夠保佑一家人平安。我早就不信他們的了,說那什麼主是萬能的。萬能個狗屁,你七嫂還不是一樣的癱瘓了,還不是一樣的死了。”七老漢對小辣椒有很多的不滿,一直就看不慣她的作風。
“七哥,你看他們搞什麼鬼名堂?”
透過小辣椒家敞開的院門,兩個人看見那些男女在院子裡搭起了帳篷,還擺弄起了很多東西。不一會就聽見院子裡傳出了高功率音響放出的音樂聲。
“嘿嘿,七哥,這小辣椒不是要搞一個什麼相親大會吧。前些日子,她說要給村裡的單身老人找物件的,你倒是可以去看看啊。”
“我去看啥啊,我再找一個,晚上你睡哪裡去,回去抱著球球睡嗎?我看是你老東西發騷吧,你要是想得慌趕緊去找小辣椒吧,說不定她洗幹淨了,躺床上等著你啊。你快去吧,晚了就只能夠喝涼水了。”
七老漢不知道怎麼就沖劉小四發起火來。
“我,我還等著明秋,她說會來找我的。”
“走吧,回去了。”七老漢悶頭往家走去。
這個老鬼東西,這雨天腦殼進水了吧。劉小四在七老漢身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