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渾身不自在,咳了咳,安撫道:“秦先生,麻煩您在醫院裡多待一陣兒,等我查出兇手再走。”
“秦青除了點頭同意,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卡福推開門走出去,腳步有些急促。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再待下去,他就有些多餘了。
秦青早已經撐不下去了,等卡福一走就把腦袋埋進雲驚寒的頸窩,雙手抱住雲驚寒的一條胳膊,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粉色的光慢慢變成了橘紅的光,溫暖怡人,宛若春日。
迷迷糊糊中,秦青掙紮著睜開眼,嘟囔道:“老六,老六,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996從床底下探出一顆腦袋。
“我就是忘記了才問你啊。你幫我想想。”秦青的意識已經遊離。無形之中彷彿有一雙大手在撫摸他的頭發,拍打他的脊背,哄他睡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母親的子宮,被熱乎乎的羊水包裹,除了靜謐和溫暖,什麼煩惱都不會有。
秦青的記憶變得更加模糊。
“你自己都忘了,我怎麼記得啊?”996催促道:“別想了,快睡吧!”
秦青含糊應了一聲,三秒之內就陷入了安眠。
楚南溟趕到病房時,看見的便是四肢都扒拉在雲驚寒身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妻子。
卡福搓著手,呵呵笑著,表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楚教授的老婆睡在了他家軍長身邊,這個算是抓姦現場吧?
卡福偷偷摸摸去瞄楚南溟的表情,心中有些悚然。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楚南溟是個溫文爾雅的學者,性格雖然冷傲,卻沒有什麼危險性。但現在,他的看法改變了。
楚教授的表情著實恐怖!
楚南溟沒有叫醒秦青,只是沉默不語地站在病床邊。來的路上,他已經得知了昨晚發生的事。想來,秦青應該通宵沒睡,這個時候非常需要充足的休息。
但在理智之外,楚南溟卻沒有辦法控制內心的巨浪翻湧。面容的平靜,無法掩蓋漆黑眼眸裡的陰鬱。
這種心情是憤怒,焦躁,亦或恐懼?楚南溟說不上來。他只覺得有一股冰冷的黑色火焰在胸腔裡燃燒,刺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楚教授,我有話想問您,要不我們出去說吧?”卡福壓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身處烈焰之中的楚南溟這才回過神來,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帶著徹骨的寒意。
禮貌的笑容僵在卡福臉上,未曾說完的話也被瞬間遺忘。恍惚中,卡福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瀕臨失控的野獸。
在戰火中淬煉了半輩子,卡福卻需要鼓起全部勇氣才能快速把話說完:“這臺機器的插頭拔不掉,給病房斷電,它還能照常執行。有人利用這臺機器來謀殺雲軍長,您能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楚南溟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卡福嚥了嚥唾沫,遞上一個資料夾,改口道:“您先看看案件調查報告吧,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談。”話落,他略一頷首,大步離開病房。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卡福在楚南溟身上看見了軍長的影子。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軍長看上去是個正常人,實則是一頭兇獸。兇獸一旦被惹怒,會無差別的攻擊所有活物。
門輕輕合攏,發出咔噠一聲響。
楚南溟手裡拿著資料夾,卻沒有翻看。
他依舊站在病床邊,垂眸看著沉睡中的妻子。
昨日還無比蒼白的臉,此刻被雲驚寒的體溫煨著,浮出一層極為豔麗的薄紅。茫然與恐懼的表情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寧靜和恬淡。
直到此時楚南溟才發現,自己竟從未見過秦青睡著時的模樣,也從未被他這麼親暱地擁抱著,安然地睡上一整晚。
但分房睡是早已寫在契約裡的條款。縱使他現在極度不適,異常焦躁,甚至怒意沖天,又能如何呢?
眼眸裡的黑霧越來越濃,蓄積成一團化不開的陰霾。楚南溟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揉了揉妻子睡得微紅的眼角。
那臺機器忽然熄滅了橘紅的光芒,螢幕上顯出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