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一條巷子裡,看著熟悉的家門,卻不敢靠近。一列列士兵拿著刀槍在門口來回走動,許是四皇子的親兵。他住在齊府,又曾在泰安侯府見過陶然,這一去就暴露了。
思來想去,陶然只能摘下腰間的荷包,讓一名路過的孩童幫自己交給門房。
看著門房把荷包拿走,陶然舒了一口氣,這才隱入巷子深處。
兜兜轉轉,她來到芙蓉園附近,推開一戶院落的門,門上掛著一塊匾額,寫著“慈濟堂”三個字。
“東家,您回來了。”一名老嫗迎上來。
“嗯,這幾天可有招到人手?”陶然把包袱扔在院子中間的石桌上,疲憊地嘆出一口氣。
“人都走光了。”老嫗用圍裙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雙手,囁嚅道:“我也要走了。”
“什麼?”坐在石凳子上的陶然驚愕地抬頭。
“這裡是慈濟堂啊,專門收容無家可歸的婦人和孩童,此時正值饑荒,怎會招不到人?”她不敢置信地問。
“人都到對面去了。對面是一家醫館,專門熬製小侯爺用的那種養膚膏和養發膏,工錢發得足,每天還管飯,所以大家就都跑到對面去了。”老嫗摘掉圍裙,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是為了等東家回來才一直沒走。既然東家回來了,那我也過去了。”
老嫗走到對面,敲了敲門,然後便進去了。
陶然愣了許久才慢慢站起來,在空蕩蕩的院子裡找了又找,看了又看。
真的沒人了!
為什麼?
免費提供吃住,怎麼會招不到人?
她越來越想不通,於是敲開了對面醫館的門。
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開啟門,似笑非笑地掃了陶然一眼。
“進來吧。我早知道你要來興師問罪。”紅衣女子轉身往院子裡走去,陶然立刻跟了進去。
許多婦人和孩童在院子裡忙碌,或晾曬草藥,或熬製藥水,或清洗藥材。來來往往,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這樣的景象是陶然從未見過的。她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免費提供吃住,這些人竟從未在她面前露出歡顏。
“你們為何要走?”她紅著眼眶質問一名曾被自己收容的婦人。
婦人低下頭,戰戰兢兢地說道:“東家,我們很感謝您的善心,可是待在您那裡,我們不知道將來何去何從。我們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靠您的施捨,我們還是一無所有。可是待在這兒,我們幹一天活兒就能拿一天工錢,有了工錢我們可以自己買吃的、穿的、用的,攢夠了錢,我們甚至能自己買一個院子住。我們心裡有盼頭。”
婦人的話讓陶然結結實實愣在當場。
有盼頭三個字,勝過了千言萬語。
不等她亂哄哄的腦子想明白,紅衣女子便嗤笑道:“陶姨娘,你開設慈濟堂的銀子都是從侯府拿的。如今你被侯府趕出來了,你上哪兒找銀子接濟這些人?”
陶然頓時如遭雷擊。
她驚懼不已地看著女子,“你認識我?”
“我自然認識你。你那慈濟堂日後怎麼開下去?倘若不花侯府的錢,憑你自己,你救了幾個人啊?齊家又救了幾個人?來來來,你數給我聽。你數出一個,我給你磕一個頭,叫你一聲活菩薩。”
紅衣女子握住陶然的手臂,把她帶到門口,用力推了一把。
陶然踉蹌而出,站在臺階下愣神。
“你數,你數出一個,我就在這屋門口給你磕頭。”紅衣女子嬉笑道。
陶然想了又想,竟然數不出一個。那些人都是侯府救的,與她何幹?
她白皙的麵皮一點一點漲得通紅,竟然羞愧地恨不得消失。她算什麼啊?
紅衣女子譏諷道:“我啊最惡心的就是你這種滿口仁義道德,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的人。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陶然臉上。
陶然一陣惡心,撲上去就要捶打女子:“你說誰男盜女娼?你是不是侯府的人?你監視我!”
女子一腳把她踹翻在地,冷冷說道:“你快逃吧,齊家會派人來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