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互相攙扶著朝泰安侯府的方向走去,懷揣著喜悅和希望。
馬車已行駛了很久,秦青還趴伏在窗邊,看著這些人的背影。
“連年天災,造成的最大隱患不是無糧可吃,而是土地大量被鄉紳或達官貴人兼併。百姓們沒有土地,只能淪為佃戶或奴隸,而賦稅卻又壓在他們頭上。”
秦青坐回馬車,看著葉禮的眼睛:“就算沒了天災,百姓們也不會有活路,因為還有人禍。”
葉禮握緊雙拳,愧不敢言。
“別人都說是因為泰安侯府在這裡,江北城才會民不聊生。”秦青看向窗外,沒有再說下去,卻忽然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嘲笑。
葉禮的臉頰便在此刻燒得滾燙。
坐在外面的阿牛其實也能聽見這段對話,心裡的羞慚當真是熬煞人也。
馬車終於抵達了江北城,秦青命僕從把米袋子全部開啟,放置在一旁,燒了一大鍋水開始熬粥。
前來領粥的民眾看見碎米裡摻了許多黑乎乎的石子兒,不由紛紛罵開。什麼泰安侯府為富不仁,坑害百姓,必遭天譴等等。
什麼話難聽罵什麼。
秦青坐在粥棚裡,全然不為所動,葉禮和阿牛站在他身後,冷眼看著這群人。
幾個孩童蹦蹦跳跳地跑到粥棚邊,拍著小手唱道:“泰安——”
秦青立刻起身看去。
葉禮一個箭步就沖出了粥棚。
然而不等孩子們唱完,幾個小乞丐撿起地上的石子兒開始砸他們,然後撲過去,搶走了這些孩子裝在衣兜裡的糖果和銅板。
歌謠變成了嚎啕大哭的聲音。幾個孩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口裡直喊爹孃。
秦青慢慢又坐了回去,葉禮在附近轉了轉,發現那群小乞兒見到成群結隊在一起的孩子就用石子兒砸,完了搶劫一番,四散而逃。
葉禮站在街口擰眉沉思。他總覺得這群小乞兒出現得太巧了。
但施粥已經開始,容不得他查探,只得回去繼續守著秦青。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僅這條街口有小乞兒遊蕩,別的街道也發生著一樣的事。但凡有成群結隊的孩童拍著小手開始傳唱歌謠,就會遭到小石子的攻擊。
“紅姐,我們四處逛遍了,這江北城再沒有哪家的孩子敢唱那首歌謠。”一個乞丐打扮的漢子敲開一戶人家的門,伸出手做乞討狀,實則低聲回稟。
身穿紅衣的年輕女子點點頭,裝作滿臉嫌棄地扔給乞丐一個銅板。
銅板滾到街對面,躺在了地上。乞丐撿起銅板用衣服擦了擦,露出一抹笑容。他抬起頭,看了看紅姐家對面的這個精緻院落,院落的正門掛著一塊匾額,上書“慈濟堂”三個大字。
雖說秦青用了摻石子兒的米熬粥,但前來喝粥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然而幾刻鐘後,一群差役竟推開人群,兇神惡煞地走來,用鐵鏈子鎖住泰安侯府的僕從,拉扯著往衙門走,口裡粗聲粗氣地說道:“有人喝了你們的粥腹痛難忍,說是肚皮被石子兒磨破了,你們跟我們去官衙一趟!”
秦青和葉禮上前阻攔,也被一併帶了回去。
公堂之上,齊似風官威赫赫,肅容正坐,手裡捏著一塊驚堂木。兩列差役用水火棍敲打地面,發出隆隆巨響。
一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流民捂著肚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求官老爺幫草民做主。草民喝了泰安侯府的粥,把肚子磨破了!粥裡摻著石子兒!”他艱難地爬起來,磕了一個頭。
秦青被帶到堂上,葉禮和阿牛等人竟被放了,此時正站在堂外旁觀。許多百姓聽得訊息,也擠進官衙看熱鬧。
996爬上葉禮的肩膀,焦急地往裡看。葉禮竟也沒有把它攆下去,還輕輕托住了它胖乎乎的屁股。
“秦青,這事兒怎麼解決啊?你有辦法嗎?”996焦急地喊。
秦青回眸看了看,擺擺手做了一個不用擔心的動作。
齊似風放下驚堂木,緩緩說道:“小侯爺,這人狀告你——”
“他有沒有喝過我家的粥還未可知。臺下誰是大夫,麻煩配一副催吐的藥來,我要驗一驗。”秦青不慌不忙地說道。
你死了,我把你肚子剖開。你沒死,我叫你吐出來。
齊似風也不遲疑,當即下令:“來人,找個大夫配藥!”
“不用去遠處找了,草民就是大夫,剛好身上帶著催吐藥。”一名如松如竹,風流俊逸的男子從人群裡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