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青並沒有特意叮囑保姆做鄭橋松愛吃的菜。這幾道菜都是秦青平時吃的。
白石眸光微閃,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抬起頭看向鄭橋松,咄咄逼人地問:“你呢?你記得秦青愛吃什麼菜嗎?”
鄭橋松愣住了。腦子高速轉動之下,記憶竟然還是一片模糊。
他不記得。除了砸錢,他對這個孩子並沒有付出多少心力,更談不上關注。
秦青眼巴巴地看著鄭橋松,期望能從對方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了解鄭橋松,哪怕對方掉落了一根頭發絲兒,只要撿起來嗅一嗅,他也能認得出。
他在意鄭橋松的每一件事,從大到小,從公到私。
可是鄭橋松呢?他對自己也是一樣嗎?
難堪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鄭橋鬆放下筷子,疲憊又愧疚地捏了捏鼻骨。
“對不起。”他嗓音嘶啞。
“沒關系。”秦青眼眶紅了,卻還是扯開嘴角微微笑著:“其實我也忘了自己愛吃什麼。自從跟你在一起生活之後,你愛吃什麼,我就跟著你吃什麼,時間長了,你愛吃的就變成我愛吃的了。”
秦青夾起一塊雞肉,放進鄭橋松碗裡,小聲說道:“你記得自己愛吃什麼就好了。我的口味是跟著你走的。”
鄭橋鬆喉嚨堵塞,心緒紊亂,頭疼欲裂。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不曾注意到的光陰裡,原來秦青已為他改變了這麼多。而他卻還在質疑這份愛的熾熱與真摯。
丟掉了這樣的秦青,鄭橋松會後悔一輩子!
鄭橋松站起身,想要把秦青拉進懷裡好好抱一抱。
白石卻忽然放下碗筷,沉聲道:“秦青,想不想跟我練一練?就用白天我教你那幾招。”
已經沒了胃口的秦青馬上站起來,精神抖擻地喊道:“走走走,這回我一定要把你打趴下!”
兩人推開椅子,出了餐廳,上到二樓,只留下鄭橋松尷尬不已地站在原地。
鄭橋松緩緩坐下,看著擺滿了餐桌的菜餚,露出萬分懊悔的表情。
996溜進餐廳,跳上桌子,偷偷摸摸瞟他幾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叼起一塊雞肉。很不喜歡養寵物的鄭橋松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它,並沒有阻止。
996膽子大了,吃完雞肉又開始吃紅燒肉。
鄭橋松依舊沒有發怒,只是苦澀一笑,然後匆匆上了二樓。
健身房裡,秦青一拳一拳揮向白石。
白石不斷格擋,間或踢出幾腳。他已經收斂了力道,但秦青依舊會在防禦的時候被踢飛,重重落在棉墊上。
“注意我的下盤!錢坤是練泰拳的,他喜歡出腿!你力氣小,不要硬抗,要借力打力!起來繼續!”白石並不曾攙扶,只是嚴厲告誡。
鄭橋松看得直皺眉。
“你能輕點嗎?”他不悅地開口。
“我可以輕點,但錢坤不會。秦青在我這裡捱打不會受傷,但別人可不會管他受不受傷。”白石不耐煩地呵斥:“還躺著幹什麼,不想拍電影了是吧?”
躺在地上齜牙咧嘴的秦青馬上爬起來,悶頭悶腦地沖向白石,然後一次又一次地被踢飛。
鄭橋松的心髒也會跟著一下一下抽痛,像是被刀子割掉了一塊肉。他閉了閉眼,只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經到達極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才願意跟秦青在一起。鬼迷心竅了嗎?
鄭橋松頗為焦躁地抹了抹額前的頭發,啞聲喊道:“秦青,撐不住了就休息。你是拍戲,不是拼命!”
然而秦青並沒有喊停,也沒有喊累,更不曾哭泣。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變得如此堅強。他再也不會因為一星半點的委屈就撲進鄭橋松懷裡,嘟嘟囔囔地撒嬌了。
看著這樣陌生的秦青,鄭橋松忽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