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聽得入迷,感覺十分刺激!
蔣伯兮卻不覺得刺激,只覺得心髒病都快犯了。他臉色慘白地看著秦青。
秦青卻莞爾一笑,擺手說道:“別擔心,他的保鏢沒有開槍。他皺著眉頭吃完了那盤牛柳,什麼話都沒說就離開了餐廳。但是第二天,當他準備下船的時候,他忽然指著我,對那些窮兇極惡的賭徒說道——我要帶他一起走。”
蔣伯兮的心髒這才恢複跳動,卻還是一陣一陣抽痛。這些年,秦青都經歷了什麼!
蔣廣元顫巍巍地走上前,急迫地看著秦青,彷彿在確認他真的安好。
秦青平靜地說道:“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麼要說蔣爺爺是最偉大的廚師了吧?他用真誠照顧著他的客人,而我從他身上習得了這份真誠,進而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從那之後,我未曾有一天忘記過,我的食物必須帶著溫情與溫度。技藝頂尖的廚師有很多,但是把赤城的一顆心當成佐料,融入食物裡的廚師又有幾個呢?”
秦青看向蔣廣元,緩緩說道:“老師,謝謝您的教導。”
蔣廣元大步上前,用力拍打秦青的肩膀。
“好小子!好小子!”除了這句贊嘆,他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了。
他此生最傑出的作品就在這裡!他看見了一顆鮮活跳動的赤誠的心。他失去了味覺、事業和家人,可他現在卻覺得異常圓滿。
廖中方等人呆了呆,然後才用力鼓掌。
歐陽毅一邊鼓掌一邊慨嘆:“蔣老爺子一生追求從未改變。我把餐廳做成會員制也是受了他的啟發。我希望能像他那樣,與客人建立起家人般的關系。老爺子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蔣伯兮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相攜在一起,顯得那麼親暱融洽的兩人。那是他無論如何都融不進去的氛圍。
他一直都很看不起老爺子,然而在秦青心裡,老爺子卻是那般重要的人。
自己對老爺子的恨意是不是一種誤解?這些年自己的漠不關心,竟然是錯的嗎?
蔣伯兮真的很想走過去,和那兩個人一起笑,一起哭,一起講述曾經,暢談未來。
但他做不到。
他把一切都忘了。
這段訪談結束了,歐陽毅在幾位嘉賓的驚呼中現身沙龍,與大家見面。蔣老爺子坐在秦青身邊興致勃勃地聊天,臉頰是罕見的紅潤,神采也格外飛揚。
而秦青再也不曾看過蔣伯兮一眼,只是專心致志地照顧著自己的老師。
原來他與黑加侖的淵源不是基於暗戀,而是源於恩情。他對老爺子的在意怕是遠遠超過了任何人。
蔣伯兮心裡發苦,嘴上卻不能說,只好耐著性子錄完節目,把幾位嘉賓送上回賓館的車,然後匆忙攔住了也要坐車離開的蔣廣元。
“爺爺,你留一下。”他急促地喊道。
蔣廣元掏掏耳朵,動作和語氣都十分誇張:“你叫我什麼?”
蔣伯兮深吸了一口氣:“……爺爺。”
蔣廣元抬頭望天:“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蔣伯兮:“……爺爺,你別鬧。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跟秦青當年是怎麼認識的。”
蔣廣元愣了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地問道:“你都忘記了?”
蔣伯兮頗為難堪地點頭。
“剛才你跟秦青那麼要好,都是裝的?你其實根本就不認識他?”蔣廣元舉起柺杖,作勢要打。
蔣伯兮低下頭,沒有躲避。這頓打是他該的。
蔣廣元氣笑了,放下柺杖說道:“行,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拿起鍋鏟給我做一道菜。你當年發過的毒誓,你還記得吧?我今天就要你破了那個誓言!”
一道稚嫩的聲音依稀響在兩人耳畔。
“我蔣伯兮這輩子都不會拿起鍋鏟做菜,否則就罰我出門撞死,吃飯噎死,過河淹死!我討厭下廚,更討厭你!”
隨之而來的是餐廳大門被用力甩上的巨響,砰的一聲,震碎了回憶,也震碎了蔣伯兮的抗拒和固執。
他咬咬牙,點點頭,然後慢慢挽起袖子,沉聲說道,“好,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