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虧本給大家賣糧,大家自然要照顧侯府的生意。
原本每天限量賣米的那些店鋪如今都撐不住了,開始降價。然而沒有民眾再去買米。
走過路過,民眾們還會往店鋪裡吐一口唾沫,咒一聲“不得好死”!
這詛咒倒也應驗了幾分。近日裡連續有糧商投河自盡,據說是欠了巨額外債,活不下去了。還有幾個糧商被抓進大牢,日日拷打,據說是犯了砍頭的大罪。
江北城變得無比平和安靜。
一個孩童蹲在自家門口抓螞蟻玩兒,口中唱道:“泰安侯府貪——”
剛起了一個頭,孩童的母親就從家裡沖出來,掄起擀麵杖狠狠地打:“小孽畜,我叫你唱!我叫你唱!沒有泰安侯府,咱們全家都餓死了!快跟我回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孩子一邊哭一邊認錯,被他母親捂住嘴拽進家裡去了。
對面鄰居看見這一幕,開啟門沖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低語:“幸好你自個兒跑出來教訓你家孩子,要不然老子非打爛他的嘴不可!”
“齊家小姐要砍頭了,就在菜市口,大家快去看吶!”一名貨郎挑著擔子一邊喊一邊走。
住在巷子兩邊的人家紛紛開啟門,好奇地張望。
不一會兒,菜市口就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秦青和江匪石坐在對麵茶樓,找了個最佳視野。
996正在吃燒雞,兩只爪子沾滿了油。
“這個齊思雨可是未來皇後。”它嘟囔道。
秦青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適。
“齊似風和齊思雨全都死了,侯府應該不會再被抄家了吧?”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命盤全都亂掉了,侯府應該沒事了。你要相信你身為一個攪屎棍的能力。”996把胖爪子伸進茶杯裡洗了洗。
江匪石撇開頭,只能裝作沒看見。這要是別人的貓,他會把它的皮扒下來。
秦青終於吐出了積壓在心裡的那口鬱氣。為了生存,他已竭盡全力,甚至為此放棄了最初喜歡的人。
李夙夜就坐在不遠處的高臺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跪伏了一地的犯人。披頭散發的齊思雨混在其中,沒有任何不同。她最後存在的意義,大約就是讓百姓們罵上幾句,吐幾口唾沫吧。
現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齊思雨拿去佈施的那些米粥實則都是官糧。官糧本就是要無償分發給民眾的,卻被她拿去博一個好名聲。她還讓齊似風搬空了附近的糧倉,把官糧放在自己的鋪子裡高價賣出去。
被人贊為活菩薩時,她難道不心虛嗎?
“爛心爛肺的賤人!活該被砍頭!”一名女子扔來一塊石頭,剛好砸在齊思雨頭上。
齊思雨壓了壓腦袋,不敢與臺下的民眾對視。
在牢裡的時候,她對李夙夜喊了無數聲饒命,可是那個男人從來都是無動於衷。現在她開始懷疑所謂的鳳命到底是真還是假?
倘若沒有什麼得道高人上門,她大約會像普通女子一般長大,學習賢良淑德,謹小慎微,而不是這般的肆無忌憚。
齊家人全都是被自己害死的!這份認知讓齊思雨痛徹心扉。
齊思雨哭了,卻壓著聲音不敢叫旁人聽見。
“小姐,你不是什麼活菩薩,你是惡鬼!只恨我沒能早點把你看清!”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臺下傳來。
齊思雨連忙低頭看去,卻見陶然竟站在臺下。她原本美麗的臉龐被颳得滿是疤痕,玲瓏有致的身體裹在髒臭不堪的破爛衣衫裡,頭發披散下來,抓撓成亂糟糟的樣子。
“這張臉是我自己刮花的,為了活命。”陶然沙啞的嗓音裡帶著恨意。
“要是我安安心心待在侯爺身邊,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田地。”陶然露出懊悔的神情,繼而又冷聲詛咒:“小姐,你走好。老爺夫人趕不過來,我會幫你收屍的。我會把你的腦袋拿去餵狗!”
說完這句話,陶然轉身隱沒在人群中。
齊思雨愣了許久才悽厲地喊:“不,不要餵狗!我求你!”
只可惜沒人會在此刻施捨給她一點憐憫。李夙夜面無表情地扔下刑簽,然後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面二樓的秦青,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自己的金冠。
秦青也摸了摸自己的金冠,悵然地嘆出一口氣。
江匪石從後面擁上來,吐出滾燙的氣流:“若是你再為他嘆息,我便要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