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詩,源自泰戈爾的《飛鳥集》。你沒聽過嗎?”秦青依然仰望著夜空。
“我從來不看詩。”倉洺面無表情地搖頭。
“為什麼?”
倉洺沉默。
“因為感受不到詩歌的美嗎?”
倉洺搖搖頭,毫不客氣地點評:“都是一些無病呻吟、矯揉造作的語句。”
秦青暗暗運了一口氣,指著夜空緩緩說道,“連神都熱愛人間的燈光,所以最美的風景就在塵世。你怎麼會感受不到它的美呢?”
秦青轉而凝望倉洺,眼裡映照著萬千燈火。橘黃色的燈火讓他蒼白的臉頰染上了溫暖的顏色。
倉洺一瞬不瞬地看著這張散發著溫暖氣息的臉。
“神不愛人間的燈火。”他搖搖頭,語氣冷漠而又篤定。
“你怎麼知道?”秦青皺眉。
“因為人間的燈火很無趣。”
“這句話好耳熟,我彷彿聽誰說過。”秦青沉吟片刻,繼而搖頭失笑:“倉總,你和徐總好像。他也說這個世界很無趣。”
“難道不是嗎?你活著為了什麼,你說得清嗎?”倉洺仰頭喝光杯中酒,倦怠地說道:“再烈的酒,也寡淡得像白開水。”
他放下酒杯,漆黑眼眸毫無感情地看著這個燈火璀璨的塵世。
秦青不喜歡這種厭世的態度,認真想了想,說道:“我的確說不出我活著是為了什麼,那是很難形容的感覺。就像一朵花。”
秦青伸出手,輕輕撥弄著伸展於自己肩頭的一朵白色月季,靜謐地笑著,緩緩講述:“就像一朵花,它長在這裡,經受著外面的風風雨雨。倘若有一天,風雨摧殘了它,讓它凋零,那它便凋零了。倘若有一天,它熬過了風雨,等到了盛開的時候,那它便盛開了。你問它為什麼要這樣活著,它只能告訴你,它就是一朵花,它要盛開,哪怕最終的命運必然是凋零。塵世因為它,或許增添了一分美麗,又或許正是因為塵世太美,才會孕育出這樣一朵花。活著,本來就是很美的一件事,哪來的那麼多為什麼,你說是不是?”
秦青託著腮幫子斜倚在欄杆上,清澈眼眸定定看向倉洺。
一朵白色月季盛開在他頸側,輕蹭著他妖冶俊美的臉龐。許多藍紫色的繡球花簇擁在他腳邊,宛若朝聖的臣民。他站在如火如荼的花叢裡,背靠著漆黑天幕,面朝著璀璨燈火,緩緩述說著一朵花的命運。
他溫柔的嗓音,像花瓣在夜色中靜謐盛開的微顫。
塵世的美,倉洺感覺不到,然而在這一瞬間,他忽然領略了一朵花的美麗。
他的目光,已經無法從秦青身上移開。
宴會廳裡傳來大提琴的低鳴,像夜色中緩緩流淌的一條河流。秦青側耳傾聽片刻,嘆息道:“伴著音樂欣賞城市的夜景,這種感覺不好嗎?”
“好。”倉洺恍惚地點頭,嗓音暗沉沙啞。他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微醺之中,而在此之前,哪怕喝下無數烈酒,也不能讓他失去清明。
“你看那是什麼。”秦青伸出手,指向天邊,眼眸裡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倉洺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情緒和身體,不知不覺便被操控。
密密麻麻一大片亮點懸浮在空中,慢慢組合成一朵紅色玫瑰花的圖案,然後又組成一張美麗女孩的臉龐。女孩彎唇眯眼,笑得燦爛。
“是無人機表演。”倉洺解釋道。
“塵世的星星真美啊。”秦青滿足地喟嘆。
少女的臉龐滿滿散開,化為無序光點,繼而又組成一句話——【豆豆,能嫁給我嗎?】
“有人在求婚!”秦青趴伏在欄杆上,迎著晚風笑語。
他轉頭看向倉洺,略帶一絲歡喜地說道:“我猜那個名叫豆豆的女孩一定會抱住求婚的男孩,驚喜不已地跟他接吻。你說這樣的塵世,神怎麼會不愛呢?多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