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受傷的人是白址……這可不就是一個簡單的事故了。職業選手們視手指如生命,要是這命脈被磕碰到了,輕則影響到操作敏感度,重了可就是含恨退役了。
顧月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但是她的神色沒有太大變化,盡力安撫裡面的人:“別擔心,馬上聯絡救護,你們可以挪動這個板子嗎?”
她說的是連在天花板上砸下來的擋光牌,這物件大且笨拙,今天早上來時,韓煜就看他們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安裝上去,如今幕布一塌,這牌子也跟著倒了下來。
“裡面動過了,太重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從側邊……嘶……側邊可以爬進來,幫我們把人帶出去。”
韓煜飄起來的心半落了下來:“白址,白址你還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就算在這種情況下,白址還是找著條件貧他一句,“不放心白哥?那就自己進來看看啊。”
他在攝影過程中,本應該站在最中央的白址,先是聽見天花板上傳來一聲令人牙酸的動靜,不同於攝影機帶著慵懶意味的咔嚓聲,這響動細微且叫人聽起來難受。白主播那是什麼人?他身經百戰,應付各種奇怪場面也有些經驗了,只以為是耗子鑽進了上頭,連眉毛都沒跳過半下。
可那聲音卻不肯放過他,嘎吱嘎吱地綿密地啃在他心頭,白址藉著換造型的動作向上抬頭看了眼,正巧瞅見了遮光板搖搖欲墜的晃動殘影。
“不好不好。”白址當即放下道具,朝攝影大哥那兒跑去,“你們的這個架子好像有點不太穩……”
也就是在那時,最後那半個字白址還沒說出口,就眼睜睜看著作為後臺支撐幕布的立架終於不堪重負,轟地一聲塌了下來,激起半場的塵煙。有人反應迅速,拿著不知何處來的大風衣朝白址手上一撲,兩人就著這個力道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過了朝他原來所站的位置倒下來的那一根鐵支架。
白址馬上反應過來了,仔細一瞅抱著自己滿地打滾的人,當即嚎起來:“誒!小伍哥,你就是燈光師小伍哥對吧,哎呦真是謝謝您了……”
伍燈光師為了保護這位電競選手,不惜捱了一鋼筋,本來就疼到扭曲的面龐,在聽見這頓不知所謂的嚷嚷以後,扭曲得更厲害了。白址從他懷裡掙開來,一扭頭瞅見小伍哥小臂上被砸出個大紅印,如今泛起了紫紅色澤,嚇得面色一白。
那一下,要是打在自己身上,怕不是自己把三魂七魄給砸出家了得。
白址不知道這位燈光師到底哪兒來的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但小伍哥的確算是挽救了自己的職業生涯。白副隊從後背上撩起衣服,才知道方才被拿來護著自己的那件衣服,是韓煜拍攝時的黑色風衣道具。
“有鋼筋嗎?小塊長條的那種?”白址對著其餘幾個也被困在裡頭的工作人員問道。
奈何那些夥計們都是貨真價實的實習生,跟著攝影棚長見識的,沒被嚇懵已經是心理素質過關了,哪裡還知道白址在說什麼。白址毫不客氣的把那廉價風衣抓了個角一撕,扯下一個長條,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顧老闆的問話。
顧月白總有一種能力,讓旁人瞧見了她,就覺得有了主心骨。
白址找個地將小伍哥擺好,挑了根還算乾淨的鐵條塊,在衣角擦拭兩下,用來固定住那被砸出了凹痕的手臂。
那邊的顧月白已經尋了個地方鑽進來,她背後居然還跟著韓煜韓隊長,白址見到他後大喜:“來來來,老韓,幫我一起固定住,小伍哥被砸到了,我怕影響到骨頭。”
韓煜沒有多話,忙過來替他搭手。
“你們兩個,去把這個板子搬走。”顧月白拍了拍腿上的積灰,已經進入管理者模式,對剩下三五個被困在鐵架堆裡的無辜人士發號施令,“我能鑽進來,說明這地方也能出去,不要太擔心。”
小伍哥疼得在地上直抽抽,白址雖然有時說話糙了些,卻也到底是個細緻的人,知道自己手法不過關,只能繞過那些受了傷的地方,小心地固定住了小伍哥的手。韓煜插不上話,只能幫著摁住手臂,避免造成更多的傷害。
顧月白環視一週,沒看見可以暫時安置的地方,又瞧了眼伍燈光師的手臂。
“有點嚴重,等救護車來了再走。”她最後安排道,“這邊還不太安全,你們兩個……”
“上面的板子已經倒得差不多了,我包裡有帶遮陽傘,你們先拿著這個擋一下。”顧月白也知道自己的勸不走兩個人的,只能臨時想了這麼個法子,讓他們可以稍微安全些地待在這塊區域裡。
韓煜默默接了過來。
顧月白的眼神從韓煜那兒劃過,終於還是說道:“我先和這幾個員工出去,一會醫護人員來了,叫他們來搬人。”
“好,”韓煜望向她,“注意安全。”
“是你們要注意才對。”顧月白很是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旋即抽手離開了危險區域。原本隔絕了內外空間的地方已經被搬出通道,她領著剩下那些只受到輕微擦傷的臨時工們先行離開。
韓煜則撐起傘,將白址、小伍哥與他自己攏在極小一塊區域裡,避免了零碎物件掉下來砸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