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回過味來,這廝是嫉妒上了。
她頭大如鬥,問:“沈寒山,你是三歲稚童麼?”
沈寒山挑眉:“三歲稚童便能對芷芷動手動腳麼?那好,沈某今日剛滿兩個年頭。”
“……”她被他搞得全沒了脾氣,瞪他一眼,“嘴裡沒句實在話。”
她待他這樣生疏,沈寒山心間一點失落,那夜的纏綿,彷彿是個鏡花水月的夢,只他一人沉溺其中。
他又垂眉斂目,賴著不走了。
蘇芷不知沈寒山外在孟浪,內裡竟還有這樣多愁善感的一面。
她和沈寒山的身份彷彿調轉了個兒,沈寒山似深閨幽怨的小娘子,日夜披著流光,等候她來尋他;偏生蘇芷是郎君秉性,喜歡當街策馬,恣意快活,哪裡還記得那些仿若綿綿梅雨的春心。
蘇芷再沒有心,也還是記掛沈寒山的。他的一舉一動,蘇芷也關情。
她不蠢笨,覺察出沈寒山的落寞。
不至於吧……
於是,蘇芷別扭地伸出手,拉住沈寒山的腕兒。男子的手和女子的手實在不同,那樣骨骼硬朗,握起來教人心安。
蘇芷頭一回急赤白臉表達愛意,她為自己尋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由頭:“快走吧!總不能讓主人家忙活一晚上,專程為了招待咱們。”
她是想催他走快一點,才拉著他的。沒有旁的居心,也絕對不是因沈寒山抱怨“她連手都不讓牽”這回事。
只可惜,她的藉口,沈寒山都能識破。
沈寒山瞭解她,勝過自己。
郎君是情事的個中老手,全明白小娘子心口不一。
他是誠惶誠恐,生怕詞不達意,觸不及小娘子的神魂。他以為蘇芷參不透他心,原來她聰慧至極,什麼都明白。
真是卑鄙的小姑娘,竟學壞了,懂裝傻充愣了。
沈寒山噙著笑,撞入蘇芷的眼裡。
她一踅身就對上郎君那意味深長的笑,好生惱怒——她說過了,她最討厭沈寒山這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蘇芷:“你又在笑什麼?”
沈寒山這一回沒有打馬虎眼,善心饒過她。
沈寒山也學壞了,他不再縱容小娘子的逃避。
他居心不良地逼問了一句:“說句‘喜歡我’,就這麼難嗎?”
“你……”蘇芷先是訝然,隨後目瞪口呆,最後松開沈寒山的手,後退兩步。
她被他逗到羞惱,恨不得抽刀砍人,可手指在刀柄上來來回回磋磨好半天,也沒能抽出銀刃。
好奇怪啊,分明廟堂之上,她擲刀逼退佞臣那樣嫻熟,怎麼一到了沈寒山面前,百般技藝都不成行了呢?
蘇芷畏懼地後退一步,只可惜沈寒山也不甘示弱,在後邊追她。
她退,他進,至此,避無可避。
沈寒山抬臂,抵在蘇芷身後的牆上。他微微傾身,落下的如墨長發攜來一陣蘭草香,沁人心脾。
“芷芷。”他說出的話也甘潤,縈繞小香風。
沈寒山低低地笑,看她作困獸之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