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蘭望了望他,微不可聞的笑了笑,她有時候真的是捉摸不透這個人,看不懂這個人,他似乎喜怒無常,時而狂暴嗜血,時而陰冷沉著,時而不可一世,而現在又像這樣明明故意擺出密衛來嚇唬她,卻又沒個正形。
“二殿下,您倒是瞧瞧您自己這架勢,究竟是來敘舊的,還是來打架的呀?”段芝蘭也不甘示弱的嘲諷回去,對付這種人,既不能表現出害怕,也不能表現出盛氣淩人,唯有不卑不亢,才能一招制勝。
“那好。”李成濟回頭使了個眼色,那群密衛便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撤了回去,不見蹤影,李成濟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說道:“這樣,皇嫂可滿意?”
段芝蘭心中微微感到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些密衛武功竟然如此高強,難怪不同於尋常計程車兵,她甚至有些懷疑身為他們首領的李成濟,在剝開了層層面具和外表下面,是否比他們的武藝還要高深莫測呢?
段芝蘭仍舊只是淡淡的笑著,嘴角勾勒出一抹平和又疏遠的弧度,她道:“隨身帶這麼多密衛出入皇宮,也只有二殿下敢這樣做了。”
李成濟彷彿以為段芝蘭這是在誇他,迫切的想要顯示出自己與李成浩的不同,仰天大笑道:“我是軍機處的統領,這全天下的軍隊都是我的,區區幾個密衛……”
“誒,二殿下這話錯了。”還不等他說完,段芝蘭便開口輕輕的打斷道:“這全天下的軍隊都是皇上的,不是麼?”
李成濟被段芝蘭說的一時語塞,他望著段芝蘭,依舊是他記憶中那個聰穎又靈動的小姑娘,只是從未想過,這聰慧竟然有朝一日會用到他的身上。
李成濟望著段芝蘭的眼神又變得柔和起來,他別過頭去,望著不遠處的太液池,夕陽的光輝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使得一大半太液池都透露著一種煙霞色的詭異光芒。
“其實……娶沈淑容,並不是我的本意。”沉默了許久之後,李成濟忽而開口說道。他也並未望著段芝蘭,只是深邃的望著遠處,夕陽的餘光也撒在他的側臉上,竟顯得無比孤寂。
段芝蘭有些恍惚,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再也沒有正眼兒瞧過李成濟,也不敢再輕易相信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可是這一次,她卻突然覺得,李成濟沒理由騙她。
而今的段芝蘭不再是李成濟的結發妻子,也不是那失寵的皇後,她不過是他和沈淑容的婚姻裡不相幹的一個人而已,同她說這些又是為何呢。
上一世,他不是為了沈淑容一擲千金,造就酒池肉林只為博美人一笑麼?而今娶到手了,又說出這樣的話,段芝蘭不由得在心底冷笑,男人果真都是情種嗎。
段芝蘭同樣的望著太液池的水面,不時還能聽見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她沉聲說道:“如今,說這些已然沒有用處了。”段芝蘭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平靜的站在這裡和李成濟說著感情上的事,似乎真的事不關己一般。果然時間真的是個萬能的東西,無論多深的傷口,多久遠的傷疤,都能一一撫平。
頓了頓,段芝蘭又望著他,說道:“本宮本不該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但我想提醒你,既然娶了她,便……”
“住口!”李成濟突然呵斥道,樹上的鳥兒也隨著這一句話驚的飛離了樹枝,只能聽見撲騰著翅膀的聲音和樹葉搖曳的“沙沙聲”。
李成濟回頭死死的盯著段芝蘭:“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對你是什麼感情?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你。”
段芝蘭只是清冷一笑,她無法將上一世遭遇告訴任何人,也無法向李成濟解釋為何曾經想要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自己,最終會選擇嫁給太子李成浩。但也許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釋吧,解釋了也無濟於事。
段芝蘭苦笑著搖搖頭,道:“二殿下說笑了。以後這些話就別要再說了,讓人聽了去也不好。”
李成濟在心中苦苦掙紮著,他所做的一切,費盡心思想要去奪得皇位,都是為了得到段芝蘭。哪怕是包括當著段芝蘭面去娶沈淑容,都只是為了氣她罷了。
兩個人卻都沒有注意到,躲在不遠處假山後面的一個人此刻咬緊牙關,攥著拳頭,冷冷的看著這一幕,夕陽已經快要落入地平線內,當最後的一縷餘光消逝之時,那一雙緊緊盯著他們二人的眸子卻顯得無比滲人。
李成濟忽然轉頭,犀利的眼神瞟過去,直直的落入假山後那人的眼中。“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