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小李公公眨巴著眼,“狼叫綽諾,雕叫嶽樂,虎叫巴爾圖,若是能捕獲一隻巴爾圖,那可算是最氣派的呢!”[2]
正說著,卻見妙玉手中的釣線浮標動了動,那勁兒可不小,好像水面下藏著什麼巨大的魚類似的。
妙玉一臉興奮地站起身,摩拳擦掌地做足了勢頭。聽人說北方湖裡的冷水魚最好吃,肉質肥嫩鮮美,這熱河行宮山明水秀,定能釣上一條好魚,送到小廚房裡弄點酸菜燉了,今晚帶著小夥伴們打打牙祭。
果然是一條大魚!眼見咬了鈎,妙玉一個人往上抬杆兒,竟很有幾分吃力,綠杯和小李也擼起衣袖過來幫她,三人一齊使勁,竟將一條一米多長的大魚從水裡硬生生拖出來。
這魚很兇猛,在湖畔的草地上不住扭動,妙玉一眼就認出來了,圓滾滾肉呼呼,是條黑魚,食肉的,無論麻辣水煮還是加酸菜一頓猛燉,都是難得的美味。
她正掐著腰思索讓廚房怎麼烹飪不算浪費,卻聽見背後有人掐著嗓子陰陽怪氣地說話。
“十三福晉好本事啊,竟將這澄湖中的大烏鱧給釣上來了,這可是十多年前萬歲爺灑下的魚苗呢!”
這聲音有點耳熟,妙玉嚇了一跳,扭過身看,竟是萬歲爺身邊的梁九功大公公,他不是隨這行獵的隊伍一起出發了麼,難道這會人都回來了?
“梁公公,”妙玉沖他點頭,擠出一個笑臉,“我不知道這是禦魚,這就把它請回湖裡去。”
一邊說一邊沖綠杯和小李使眼色,小李頗為難地抱起那很想朝他手掌上來一口的大黑魚,放入冰涼的湖水中去了。
梁九功笑了笑,“十三福晉真有雅興,怪道我在文津閣裡找不著您,方才萬歲爺和阿哥們已經從木蘭圍場上回來了,萬歲爺這會叫您過去說話呢?”
“叫我去說話?”妙玉懵了,拿手指著自己鼻子,“是我這幾日做了什麼錯事麼?”
梁九功只是那麼諱莫如深地笑著,目光從灑落在地上的小馬紮、釣杆和水桶上一掃而過,“福晉做了什麼事,自己心裡沒數麼?”
像這樣的大公公不是一般道行高深,想從他嘴裡套出話來,怕是痴心妄想,妙玉心裡都快哭出聲了,面上仍是故作鎮定地應了聲,“好,我這就隨公公過去。”
一邊走,一邊把衣袖扒拉下來,心裡還在盤算著,是那一回中秋筳宴上醉酒,萬歲爺要秋後算賬麼?可沒道理留到現在才算啊,還是她原本的身份暴露了,萬歲爺要把她請出宮去?
心咚咚跳得厲害,不能想,越想越害怕,都在這個節骨眼上了,就算前頭是深淵,也得硬著頭皮跳下去。
萬壑松風殿外站滿了人,有隨行打獵的朝臣侍衛,也有幾位王爺阿哥,太子爺揹著手,看她的眼色很陰沉,而八阿哥胤禩則擠出一臉虛偽的笑,朝她作了個揖道:“給弟妹賀喜了。”
妙玉不明就裡地往前走,胤禛站在殿門跟前,低聲對她說:“不必緊張,萬歲爺今兒心情很好,進去說話就好。”
看來不是犯錯,是有好處等著她啊。妙玉寬心不少,進了殿,只見兩邊站滿了侍衛,萬歲爺還穿著行獵的盔甲,笑呵呵坐在鋪了錦繡褥子的金椅上,殿中地上倒著一隻被捆起來的虎,腹中插了匕首,淺黃毛色上灑著點點鮮血,看年歲還是隻幼虎,只是體型已經很大了,光那鋒利的爪子,似乎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個人。
胤祥站在萬歲爺跟前,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盔甲已經脫去了,身上只穿著石青色的夾衣,妙玉走過去蹲了個雙安,他才略微抬眼皮看了一眼。
“十三福晉啊,兆佳馬爾漢的閨女,是吧?”康熙像完全把指婚的事忘得幹幹淨淨了,笑著問她,聲音竟透著和藹慈祥。
“回萬歲爺的話,正是。”妙玉大著膽子抬頭看。
“嗯,你看看,這是今兒老十三在木蘭圍場上擒的虎,”康熙點點頭,指著地上受傷的幼虎說,“這只老虎突現林間,朕當時都沒發覺,若不是胤祥神色不動,手持利刃向前刺之,朕此刻可不能像現在這樣毫發無傷。”
他笑著拍拍胤祥的手臂,目光卻盯著妙玉,“老十三救駕有功,生擒猛虎,我問他想要什麼賞賜,他卻說什麼賞賜都不要,因為中秋筳宴上十三福晉喝醉了酒,有失皇家禮節,他只想替你來求個聖恩,將此事揭過,你怎麼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