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整治過不聽話的孩童,多少曉得她們的心性,你越是忍讓他越是得寸進尺。她嘴角突然挑起了幾分笑意,溫和地對著十二姑娘道,“十二妹妹也曉得做妹妹的當敬著姐姐啊。”說完看也不看她一眼將她晾在一旁,對二姑娘等人道,“各位姐姐妹妹,真是對不住了,我這兩日乏得緊,如今身上又不舒坦了,便不留各位久坐了。”
眾人未曾想她會直接送客,雖心中不平,卻也知她是惱了全都告了別去了。
十二姑娘還沒醒過神,被二姑娘拉著也走了。
淩芷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臉色又沉了下來。她不怕得罪誰,先頭好心說話也是為了自個,若是蹬鼻子上臉,卻是誰也別想好過。
“二姐姐,你方才覺不覺得七姐姐好嚇人?”十二姑娘想了許久,問出了這般話來。
她平日裡便是與人爭執,也是別人看她臉色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撒嬌耍滑總是她爭得上鋒,今日這七姐姐不言不語的,輕飄飄的一句,語氣也是尋常,可聽在她的耳中還是覺著嚇人。
二姑娘雖不願承認七姑娘的氣勢能壓人,卻也不得不道,“從不知這小七竟比那小四氣性還大還不好惹。日後遠著她些。”
說著想起淩芷最後攆人,又不平起來,可難不成還能跑去長輩跟前說自個被攆了不成?到底是丟了臉面的事,且也是自家妹妹有錯在先,也不好去說嘴。
“哼,誰稀罕。”十二姑娘覺著失了面子,嘴硬道。心中卻是聽了姐姐的話。
———————————
淩府,臨梅水榭。
“這是我平日裡繡的荷包,也算不得好的,各位姐姐妹妹若是有瞧得上的,便拿去玩兒。”二姑娘拿出一匣子各色的荷包放到矮幾上,那針腳又細又勻,繡工精細,便是繡娘所做,怕也不過如此。
她此時身上高傲全收,待人溫柔,舉止嫻靜,面上帶著謙和,與平日判若兩人,任誰看了都會覺著這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倒與四姑娘的溫婉有著幾分神似。
“瞧瞧,瞧瞧。“李丞相家的四姑娘拿起一個藕荷色的荷包在眾人面前轉了一圈,又道,”這般功夫,竟還說算不得好,那我的女紅,可不是見不得人了。”說著用帕子掩著嘴嬌笑了起來。話裡並無他意,也不過透著幾分豔羨。
“淩四姐姐是個謙虛的,從不愛在人前賣弄。你又不是不知。”張六姑娘接過話道。維護之意盡顯。
淩芷看著二姑娘身旁那圓餅臉的女子,她十四五歲的模樣,比同齡女子雖不過是略矮,因體態肥胖,看著卻是似乎矮上許多。脖子上的雙下巴隨著她的頭的擺動一晃一晃的,分外惹眼。淩芷在這地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肥胖的人。
她是張候府的六姑娘,說起來二姑娘日後是她的三嫂子。維護著些也是有的。
那日從蓬湖回來,眾人在老太太處請安,述說了一路所見所聞。
當說到那張候府的三少爺時,見三太太面上現出慈愛,二姑娘露出嬌羞,老太太又打趣地問二姑娘覺著那張三少爺看著如何,淩芷方知那張思喬便是二姑娘的未來夫婿。
聽說張侯府是降等世襲的人家,除了這一世,子孫後代還可降襲爵位五代。
那日見那張思喬的模樣,才子佳人,二人看著倒也般配。
二人親事,定在明年初,卻是為了等今年年底二公子這做哥哥的娶了親。
今日許府來了幾位姑娘,卻是未見與二公子訂了親的許十姑娘,想來是為了避嫌。
“是,是,是,你的淩二姐姐最好不過了,才會下帖子邀姐妹們今日過府。說是得了幾簍螃蟹請我們來吃,這蟹呢,怎的不見?”田公府的三姑娘道。
“你這猴兒,那蟹做好了自會有人送來,難道還怕我騙你不成?”二姑娘道,說話間顯是與田三姑娘極為熟撚,“只是如今不到蟹肥之季,怕是不如秋蟹肥美。”
“誰家還真短了那口吃不成?也不過吃著玩兒罷了。”李丞相家的四姑娘道。
眾人聽了都笑著附和。
二姑娘笑著,轉頭見十姑娘正摟著盤點心吃得極香,倒像未曾吃過那般美味的東西似的。
☆、大太太
她的心裡生出了惱意,覺著十姑娘這是丟了她的臉,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瞧了身邊嬤嬤一眼。那嬤嬤會意,帶著丫鬟到十姑娘那上了新茶撤了那盤所剩無幾的點心,換上了瓜子。
正與人說話的六姑娘見了那嬤嬤動作心中卻是難受。
嫡母待她們三個在外頭時面上和藹,回到五房私下裡卻剋扣她們吃食銀兩,常常打罵不休。下人們得了主子授意更是怠慢得緊,若是她像兩個妹妹般沒了姨娘沒人教養,怕也得養出畏首畏尾,怯怯懦懦的樣子來。
這樣的好糕點,她平日裡想要吃上一塊,也是極難的,也怪不得十妹妹如此。只是若讓嫡母知曉定會認為十妹妹在外頭丟了她的面子,少不得又要挨罰。
想起那還在院子裡罰跪的八妹妹,又看了看水榭裡的熱鬧,她只覺著一陣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