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哭。都到這等地步了,抹眼淚哭鼻子毫無用處。鄭太皇太后明顯走了一步錯棋。可現在的他,連家門都不能隨意踏出一步,不能進宮,也見不到太皇太后。便是見到了,難道他還能不知好歹地指責太皇太后?
安國公親自備了一具普通棺木,將鄭宸的人頭放了進去,又放了一身嶄新的衣服鞋襪。
當日晚上,棺木就被悄悄安葬了。
然後,不知是誰口風不緊,悄然傳了出去。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所有朝臣的耳中。丞相黨官員大肆渲染,指責太皇太后不顧朝堂法度肆意妄為。就是太皇太后黨羽們,也覺得太皇太后做事不講究。
今時今日,鄭家頹廢之勢越來越明顯,無力再挽回。鄭太皇太后又是個老糊塗。太皇太后黨的官員們,難道要跟著這艘破船一同沉沒?
那當然不能啊!
還有什麼太皇太后黨啊!他們明明就是忠於國朝忠於天子的忠臣。領朝廷俸祿,為天子分憂,才是他們該做的事情!
短短几日內,陳長史就收到了許多拜帖。
陳長史白日晚上忙著政事,還要抽出時間來應對這些主動投靠過來的官員,頭上的白髮肉眼可見地多了一些。
姜韶華看在眼裡,也很心疼自己的長史大人,特意吩咐孫太醫:“孫太醫,陳長史近來太過操勞,頭上白髮多了不少。你為陳長史開些補藥,多用些珍貴藥材。”
孫太醫笑著領命,精心炮製了兩大瓶黑乎乎的膏藥,送給陳長史:“這可是皇上特意令下官為長史大人做的補藥。一天喝兩次,連著喝上一個月,益氣補血,滋養得很。”
陳長史失笑:“皇上每日忙著處理國事,要應對景陽宮寧安宮,竟還為我操心起來了。”
孫太醫笑著打趣:“可不是麼?能讓天子這般體貼關心的臣子,也只有陳長史了。”
都是南陽王府的老人,彼此相識幾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有些話,對著別人不能說,對著孫太醫卻是能說的。
陳長史笑著嘆一口氣:“皇上這般對我,我便是忙得嘔心瀝血,也值得了。”
“當年我隨南陽王就藩,想著做一個王府長史,這輩子就足矣。誰能想到,我們的郡主有這等大造化大運道,做了大梁天子。我這五十多歲的王府長史,現在竟做起大梁丞相了。”
孫太醫低聲笑道:“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進宮來做太醫。原本我都打算好了,要在南陽王府裡養老哪!”
何止是太醫,還是太醫院的醫正哪!
原本的太醫院醫正,是季太醫。結果,季太醫被淮陽王和高涼王世子暗中收買籠絡,在太和帝的湯藥裡做手腳,謀害了太和帝的性命。季太醫死在了牢房裡,季氏一門也被滅了族。
醫正的位置空缺了出來。姜韶華登基為帝后,召孫太醫父女兩人進宮,孫澤蘭是正七品的醫官,孫太醫則做了正五品的醫正。
人生忽然就到了巔峰!
驚喜來得猝不及防,又是這麼順理成章!
他們能做的,也就是為天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兩位南陽老臣,對視而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