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輕哼一聲。
聲音細小,雲崕眉頭卻跟著一動,而後,緩緩睜眼。
他一睜眼,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卻帶著幾分懵懂,顯然還未清醒。
好一會兒,他才眨了眨眼,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睫毛有多麼濃密挺翹:“什麼時辰了?”
聲音又酥又啞,然而被馮妙君完全忽視。她下巴朝著窗外一呶:“太陽正在下山。”今兒有云捲雲舒,落日時分就映出霞光萬道,瑰麗無匹。“您晚飯想用點什麼?”
“外頭用吧。”他這才慢吞吞起床,墨髮垂下來,蓋住了小半邊臉。
頹廢,太頹廢了。馮妙君趕緊打來熱水服侍他洗漱:“換哪一身衣裳?”
他半闔著眼,顯然還在神遊物外:“隨便。”
隨便?馮妙君果然就隨意給他選了一身銀灰色長袍,系純黑腰帶,再將滿頭烏髮梳得整齊,配上銀冠,一個精神利整的海國使節就出現了。
遲轍的樣貌比不上雲崕真容,但拾掇起來同樣一表人才。
馮妙君替他整了衣冠,看來看去又補充一句,“臉色仍未大好呢,公子可願用脂粉提一提氣色?”他連嘴唇都沒什麼血色,方才著衣時觸到他的肌膚更覺滾燙。
總之這人正在生病,馮妙君推斷最可能是心疾發作,換作普通人大概都臥床不起了,偏他表現得跟沒事人似的。
“不必。”雲崕笑了,“安安真是越來越關心我了。”脂粉不獨是女子所好,燕國也有鬚眉喜用,逢出門必塗脂抹粉,以調顏色。他卻不喜。
馮妙君親眼看他將花粉酒喝了,氣色才微微好轉。說起來,雲崕最近幾天將方寸瓶拿了回去,也不知作甚用處。他吩咐馮妙君去僱馬車。
“現在去哪?”這個點鐘出門,黃花菜都涼了。她理所當然給自己找了一件披風。
雲崕默默看著,本來沒打算帶她去的,這會兒忽然改變了主意。
“安安想吃酥皮鴿子麼?”
“我?都行。”她的意願是重點麼?是麼?
“那我們便去合滿樓。”
……
合滿樓的點心最是精細,馮妙君在休假期間就已經把它的花樣都吃了個遍。不得不承認,這裡的酥皮鴿子真是一絕,赤棕色的鴿皮果真像酥餅一樣,其薄如紙,入口即化作一點香美順喉而下,油而不膩,若再蘸一點酒樓秘製的梅醬就是絕味。
提起這裡的好料,馮妙君就偷偷咽口水。不過等她隨著雲崕走上二樓包房才知道,她!吃!不!著!
最寬綽的一間包房裡坐著個青衣雲鬢的美人兒,正憑闌遠眺,望見他們二人走進,才轉過臉來。
最要緊的是,這可是個熟面孔。
檀青霜。
馮妙君心裡微微冷笑。走在前面這傢伙方才還好模好樣問她想不想吃酥皮鴿子,結果早就跟紅顏知己約好了飯局。
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