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徹底打消了她心底最後一絲僥倖,決心從此離他十萬八千里遠。
這些掌握元力、打理國運之人,儘管性情不盡相同,心底對待平凡人卻都如天道一般冷漠。這並非僅止她觀雲崕、莫提準二人有感,而是煙海樓裡的浩浩史卷給她提醒了無數次的事實。
……
經過了這麼殺機暗藏的一晚,她以為自己會輾轉難眠。
然而,並沒有。
這居然是旅途開始之後她睡得最香最沉的三個時辰,從頭到尾連個夢都沒做過。
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潛藏的危機終於過去了。
昨晚觀星使者就說今日是大晴天,所以眾人起得比雞早,開始收整拾掇,半個時辰後就開拔出發。
馮妙君收拾妥當走出去,卻看見兩位婢女立在一駕馬車前,面上有焦急之色。
這駕車,她也認得,當下走過去道:“怎麼啦?”
“上頭已經下令前進了,我們來確認貴人們都已上車。”婢女道,“我們往返兩回,車上這位怎麼敲門都不應呢。”
馮妙君衝著不遠處呶了呶嘴:“瞧,那不是來了?”
原來正說話間,鐵心寧大步奔了過來。他還是昨晚那一襲青袍,卻有多處褶皺,手裡還提溜個碩大的酒葫蘆。
馮妙君暗自搖頭,這位大師兄性子開朗爽直,也沒甚別的不良嗜好,就是喜歡喝酒。看樣子昨晚又跑去鎮上買醉了,還順便打了這麼一大葫蘆回來。
她本欲上前招呼,又想起這有外人在場,於是轉身走了。鐵心寧奔回馬車邊,目光往周邊一掃,爬上車後“砰”地一聲閉緊了車門。
以他國師大弟子的身份,自不需對旁人有什麼交代。
從現在起,天氣情況變得格外重要。因為,他們要進山了。
時下已入深秋,本不是取道白象山脈的最好時機,怎奈兩國急著結盟,再說白象山深處也有特異之處,送親隊伍才敢從這裡經過。
越往山區走,森林越來越茂密,也越來越安靜,最後沒了人煙,四周只有單調的黑白兩色前不久才下過雪,地面鬆軟的積雪能埋沒馬蹄。
這時候,眾人就用摩隆多巨獸打頭陣開路,它們的足底很寬平,所過之處浮雪被掠走,露出了黑色的巖底,馬和騾子可以輕鬆踏行。
這種巨獸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笨拙。它們生下來就有“輕身”的天賦,空氣對它們產生的浮力就如水對魚兒,有強大的託舉作用。否則這樣龐大的血肉之軀行走起來對四足都是沉重負擔,莫說跋山涉水。也正因如此,摩隆多就算一腳踏空都不會摔倒,還能從容檢察出腳下的斷巖和陷阱。
馮妙君坐在騾車中,能覺出隊伍總體上是沿著山路往上而行,海拔越走越高,氣溫越來越低,到最後呵氣成冰,邊上的奴婢們都凍得臉色發青,雙手直搓。
這一天,人人都精疲力盡也才走了四十里山路。還沒到太陽下山,都統就下令進駐一處背風的山谷,紮好營寨後就開始埋鍋造飯。山裡不同於外頭,天黑以後危險重重,決不可貪功冒進,營地周圍放置了行軍用的大型陣法,有警戒和初步禦敵之用,同時出動了明暗哨兵,爬到附近的山頭上站崗放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