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追著馮妙君進了樹林,見到小姑娘披頭散髮狂奔,模樣好不狼狽。他大步流星追上前,手中長刀往她纖細的肩膀斜劈下去。
她看著羸弱,一刀下去說不定連半個身子骨都劈開了。想到這女子血濺五步的悽美,黑衣人反倒生出辣手摧花的爽感,半點力道也不肯留。
不過這時她腳下似被樹根絆住,身體向右斜倒,長刀頓時砍了個空,只劈下她一縷髮絲,自己反倒露出了肋下空門。黑衣人立知不好,待要沉腕反刀,肋下突然鑽入一絲涼意。
那感覺就像有人往他身體裡塞進冰塊,然後胸口一陣疼痛難忍,激得他慘撥出聲。
馮妙君卻早一步伸手捂著他的嘴,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就被堵了回去,化作嗚嗚兩下。他想伸手捏死她,可是心肌驟然無力,連刀柄都握不穩,哪還抬得起手?他暗恨自己失察,可若非方才全力劈出、招式用老,沒留一點轉捩餘地,又何至於此?
馮妙君放手轉到他背後,袖中露出一截寒芒,鮮血下落如珠。
這一截分水刺方才從他肋骨當中斜刺進去,擊穿肺部和大動脈,最後止於心臟。
她一觸即收,若有旁人在側,大概以為她只推了一下黑衣人。
縱然傷到對方要害,但她不曉得修行者的生命力有多頑強,於是給他咽喉上也補了一下。
這人晃了兩下,撲通倒地。
他脖子被開出個血洞,斷氣時兩眼瞪得滾圓,兀自透著十二分的不敢置信。馮妙君不敢多看,在他衣物上擦掉了分水刺的血跡,偏這人身軀突然抽搐兩下。
縱然知道這是神經反應,她亦阻不住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俯身乾嘔了兩聲。
幸好沒吃晚飯。
她自恃不是什麼良民,可以前從未殺過人,沒料到斬殺同類居然這麼難受,頭暈噁心,雙腿發軟,心頭砰砰直跳。
她好像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冷靜強大麼,馮妙君心中一邊自嘲。
其實她應該在這裡歇上一會兒,慢慢調整身體反應的,大概無論誰第一次殺人,都不會太舒服。
可是她也始終記得,眼下正逢生死危局,沒有多少時間給她適應。雖說她現在躲入林中,佔了一點小小的先機優勢,可是狌狌擅於追蹤,殺掉苗奉先後再來殺她也是不慌不忙,根本不會留給她跑進晉都的時間。
更何況,外頭還有陳大昌這忠僕在,她不能拋下他不管。
趕緊地,否則她和陳大昌都要步上這人後塵。
她直起腰,用力作了個深呼吸就往外奔去。
馮妙君的對敵經驗空白,方才這一下十足取巧。無論她表現出的柔弱還是己方三個男人對她的迴護,都讓對手生出錯覺,似乎她手無縛雞之力,輕鬆便可對付。
方才她刺殺黑衣人,分水刺才碰著他衣物就覺出一層阻力,像是紮在皮球上要被反彈。這是對方的護身罡氣,尋常武器穿之不透。只不過分水刺上同樣灌注了大量靈力,說不好是屬於她的還是屬於雲崕的,戳破肥皂泡一般洞穿過去,這才一擊致命。
直到現在,馮妙君的手都是抖著的。不僅是恐懼,更多源於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