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崕接著道:“我精力有些不濟,須休憩蓄元,請為我安排住處。”
他臉色確實不好,許縣令也知道辦這事要損耗元氣,連聲道:“應該的,請隨我來。”親自領著他和蕭衍下堂去了後頭。
其他人等,都暫且退散。
……
這一等,就是漫長的四個時辰。
雲崕正在淄縣為他準備的精舍裡閉目養神,入夜以後有人來稟:
“升龍潭那裡發來訊息,鰲魚被人解過,少掉了雙目、心臟、背鰭和三丈來長的一截椎骨。”
“哦?”雲崕面上微顯訝色,“被搬走了這麼多?”
“是。”
鰲魚塊頭大,身上的零件也大。想搬走這些東西,要麼出動一整隊人馬,要麼……這樣說來,本地案件裡的糾葛與他獵殺鰲魚只是恰好發生在同一天、間隔一個時辰內?
為何他心裡總還覺得不自在?雲崕目光閃動,陷入沉思。門外人很識趣地悄然退下。
¥¥¥¥¥
馮妙君不知道雲崕還有這種本事。她問過蓬拜才知道,傳說中有一種招魂秘術,只要死者的亡魂未泯、猶在附近遊蕩,就可以籍由神通將它暫時召回,行指認之事。
顯然這法子於斷案尋兇格外有效。但亡魂過了頭七天就要進陰曹,召不出來了。馮妙君不清楚雲崕所說的“向地府借魂”是否屬實,但他能人所不能,已經超出常規。
這人當一個武士不夠,還要來個體法雙%~修嗎?不過聽說“回魂指證”這個辦法,她反倒冷靜下來,陪著徐氏一起等候夜間的審判。
眾人翹首以盼中,亥時終於到了。
衙門裡擺棺材,陰慘慘地別提有多嚇人。
白天堂上的各色人等又已經就位,雲崕緩緩睜眼,低聲道:“時辰到了。”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面色更顯黯淡,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三分陰氣,讓人不寒而慄。
旁人都惋惜,這郎君美則美矣,就是身體太弱了。
雲崕又接著道:“這裡是威德深重之地,孤魂不敢前來。”
許縣令有些猶豫:“要不,換個地方開審?”
“不必——”雲崕捂著胸口咳了幾聲,才取出一截粗短的白燭交給差役:“在白燈籠上寫王婆的本名點亮,站去衙門口;等燈籠裡的蠟燭藍焰爆漲,你再提著它回來。記著,動作要慢。”
這差役領命去了,雲崕才向眾人解釋道:“蠟燭熄滅之前都可以庇護王婆魂魄,令她能夠走入官家的威煞之地。”
果然,過不多時,差役就回來了,手中的燈籠卻散出詭異的藍光。他腰板挺得筆直,蕭衍等人注意到他手背上青筋都浮了起來,顯然用著全身力氣。
紙糊的燈籠倒似重逾千鈞。可想而知,王婆的魂魄是蜷縮在這裡了。
走到停棺的衙堂,忽然有一股怪風迴旋,揪著周圍的樹木頻頻擺頭。
鬼來了!
哪怕知道有高人在場,眾人仍忍不住駭然後退。雲崕卻指著棺木一聲輕喝:“咄!我只借出你兩刻鐘,還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