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底下的虞琳琅又在嘆氣:“明日就要拿畫去交差了,我還得想想辦法,怎麼將這些缺點都掩住的好。畫得太真,女王怕是不喜,畫得太完美,又與我道相左。”
朱禮合忍不住道:“可否借我們一觀?”
“不成,放在住處了。”虞琳琅還要再說,邊上有人阻道,“好了,虞兄莫再妄議,這裡人多口雜,虞史長又不在烏塞爾,要是惹出什麼麻煩……”
朱禮合嘿了一聲:“你有麻煩,只管來找我,我倒要看看誰有本事找我家麻煩!”
邊上的少年就勸:“我們都是得了王令進京,時機敏¥~感,這會兒不應再生事端。”
朱禮合聽了幾句勸也就作罷,少年們的話題很快又轉了方向。
樓上,馮妙君和許渙城聊了些天南地北的見聞。
她年紀輕輕就走南闖北,見識遠勝世上多數人,許渙城也大感佩服。用餐漸到尾聲,仙滿樓的客人還是一波接一波來,馮妙君也就和許渙城道別走人。
她仍取紗巾覆面,臨下樓時,朱禮合等少年還在飲酒談天。
她頭也不回走了。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門外,虞琳琅才扭過頭來,往大門口看了一眼。
……
馮妙君回到宮中,就著人調來虞琳琅的資料。
原本這不過是個精於畫藝的少年,她並不在意;不過有膽子拿她胡說八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虞父是西北的鎮關史,權力不大不小,虞琳琅上頭還有幾個兄長,虞庚慶到烏塞爾覲見女王只帶了面貌最清秀的虞琳琅,用意不明而喻。不過虞琳琅的畫藝也是名聲在外,應該不會有假呢。
不過虞庚慶有軍務在身,幾天前被傅靈川派去外地公幹,此刻不在烏塞爾。
也就是說,偌大的府邸裡面,只有虞琳琅這麼一個當家人?
馮妙君眯起了眼。
¥¥¥¥¥
次日,虞琳琅如期進宮送畫兒,宮人皮笑肉不笑:“跟我來吧,王上早在東青閣等著你了。”
穿過曲折的迴廊,兩邊是雪壓枝頭的花樹,前方就是東青閣。
新夏女王仍如前一回倚在美人榻上,品一盞茉莉香茶。
她今日同樣不施脂粉,然而外罩的深衣是嫩青漸變撒金,繪紋枝花鳥,栩栩如生;頭上珠翠亦是青、金二色,配上額間一點翠鈿,嫩得彷彿是三月新芽。
虞琳琅抱卷而入,向她行了一禮,再將畫卷轉給使女,由後者呈給女王閱看。
馮妙君瞟了兩眼,輕嗤一聲:“嘴太小,眼角太高,這便是西北丹青聖手的水準麼?”
虞琳琅驀地抬頭,定定看著她,目射奇光。
這行動就太無禮了,女王身畔的使女頓時喝道:“放肆!”
馮妙君抬手阻住,看看眼前這人有何話說。
“宮廷造像確非虞某所長。”他慢慢道,“只作君主立像,實是辜負了王上的容貌。”
“你不是說,孤算不上貌若天仙麼?”馮妙君站起來,慢慢踱了過去。他立在階下,她就能居高臨下俯視他,“依你之見,該怎麼畫才能掩住孤的缺點?”
“東青閣過於肅穆,王上氣韻奔放熱烈,最好還是至野外,花樹之下、山石之畔,便可襯出您的姿容如仙。”他的目光順勢往前,正好望向她胸口,“王上今日精心妝扮,但好似還少一件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