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傅靈川也明白了,為何她在歲宴那會兒還對他假以辭色,現在卻冰冷回拒:
國家太平了,現有的和可預見的麻煩也都解決了,她……她也不再需要他了。因此她現在連敷衍都懶得了,直接要將他棄若敝履。
這樣的女人,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都是無情。
這樣的女人,男子根本駕馭不了,卻又要為她深深著迷。
傅靈川早跟自己說好,此生將精力都投入復國大業之中,勵精圖治,不沾兒女私情。可是現在,他的心亂得很。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才傳來了人聲:“國師大人?”
是他的心腹。
“天色不早,您可要回府?”
傅靈川轉動眸子,恍然發現四下暗沉一片,竟然已過黃昏。
他在這裡至少站了三個時辰。
“回吧。”他澀聲,回身挪步。
那心腹瞅著左右無人,忽然低聲道:“大人可是為國君婚事煩憂?”
傅靈川自嘲一笑:“我表現得這樣明顯了?”為人上者,喜怒本該不形於色。
心腹聲音壓得更低:“王上越發有主見了,據小人觀察,這或許是因為王上有底氣之故。”
“底氣?”
“王上是修行者,非弱質女流。有道行傍身,她不懼您,這就是底氣。”心腹細聲道,“如果洩去了她的底氣……”
那麼長樂女王也只是個養在深宮的美人,容易擺佈得多。
這話他不敢說出來,傅靈川卻領會得一清二楚。
“放肆!”他低叱一聲,“你退下!”
心腹應了一聲,趕緊離開,卻不惶恐。
國師斥他“放肆”,卻未說他“該死”,那也即是說……
傅靈川在原地又站了好一會兒。
長樂的桀驁不馴、有恃無恐,確有大半源於她的修為。她的道行精深,雖然很久不曾出手了,但螺浮島上那驚豔一擊始終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如果卸去她的修為,她再倔強、再高傲,也終歸是困守深宮的女王,再沒有對抗他的本錢。
人在屋簷下,是一定要低頭的,何況長樂是個聰慧的姑娘,知道怎樣對自己才是最好。
他可以不迫嫁,耐心等著她同意,但他為什麼不先拔去她的利爪尖牙呢?
這已經是心腹第二次提出這個建議了,此前王乾也有類似之語。
想到這裡,傅靈川心中怵然一驚:他和長樂初返新夏時面臨的種種問題,如今已經一一解決,那時的他們是戰友,要互相扶持,而現在呢?
不在不覺中,自己已經變成了她通往權力巔峰之路上的絆腳石,惟有將他一腳踢開,她才是名副其實的新夏女王!
她對他若是不生情意,那麼……
寒天臘月裡,傅靈川忽然從裡到外都涼透了。
也許,他是該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