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傷得太重,返回御花園已經誤了時辰,嶢人派重軍將宗廟團團圍起,想如原先那般出奇不意偷襲,已不可能。”這回十足兇險,莫提準那貨居然也不聲不響來湊熱鬧,幸得她來救場,否則結局難料。“這一系列變故偏離原計劃太多,能做掉苗敬父子已屬不易,再要強求,恐怕不得善終。”
雲崕笑道:“一說事在人為,一說順應天意,只看如何取捨了。我倒覺得,退一步海闊天空。”
陸茗想了想,也是恍然:“嶢國被我們抽掉了主心骨,離它散架的日子恐也不遠了,的確不必急於一時。”
雲崕使計殺掉了嶢王父子,苗氏繼承人只剩下一個走路打跌的奶娃娃,偌大的嶢國正式進入了風雨飄搖期,怎麼會是魏國對手?先前雲崕突發奇想大膽侵入印茲城,是為通盤戰局考慮,畢竟燕國對熙的戰爭呈現“一面倒”的優勢,魏國如非兵行險著,斷不可能短時間內拿下嶢國,爭取到下一場戰爭的主動權。
現在嶢國兩大首腦既去,魏國還有什麼好著急,雲崕又何必犯險去搶走基石?反正,魏軍打下印茲城的機率已經放大了數倍。
想要長勝不敗,不僅要懂進,還要知退。可惜的是多數人被局勢左右,只知進,不知退,最後往往功敗垂成。
能夠毅然放手,何嘗不是智慧?
雲崕問陸茗:“你知道怎樣做了?”
“在您沉睡期間,我已經發訊給前線大軍,我王應該很快就能收到這條吉訊。”陸茗答道:“您只管休息,我會安排人手,將嶢王父子皆亡的訊息傳出去,為我王助力。”
“去吧。”雲崕闔目,說了這麼久的話,他也有些不濟。“近期,要注意燕國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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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嶢人而言,度日如年。然而時間也悄然過去了三日。
馮妙君正在順東風酒樓吃羊肉古董羹。她已經恢復原貌,雖然呆在二樓靠窗的角落,依舊有豔驚四座的效果,周圍客人頻頻望來,眼帶驚歎,只因為她氣場格外強大,眼下時局又不好,竟然沒有哪個公子哥兒敢上來搭訕。
嶢人要抓捕的是雲崕,疑心不到她頭上來。
她挾了一箸帶皮嫩肉在鍋裡燙熟,雪白的羊肉顫巍巍地,再進小鑊裡滾一身紅豔豔的辣粉出來,放進嘴裡一嚼,那味道麼,滿足得令人想嘆氣。
肉的美味,是其他任何食物都無法達到的登峰造極。
馮妙君咬著箸,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順東風的情形。那時雲崕在樓上享用這人間難得的美味,倒遣她冒充順東風的女掌櫃姚娘子,跟魏使喬天星爭吵鬧事。
這些往事歷歷在目,彷彿才發生在昨日。可是順東風自那件事後閉門重新裝修了數月才重新開張,連桌椅都換成全新,眼下都談不上物是人非,唯一不變的,只有這羊肉湯的滋味了。
周圍顧客的談話,照例逃不過她的耳力。
這幾天嶢人熱議的焦點,當然就是御花園的宮變。嶢王和太子雙雙斃命是史無前例的重磅訊息,自然不逕而走。離事發才過去不到五天,連街角的賣菜婆子都知道了。
印茲城盤踞著一股低氣壓,城民終日惶惶不安,許多人開始外逃。畢竟,魏國大軍和印茲城的距離只有數百里了。而在馮妙君看來,訊息傳得這麼快,除了它本身足夠驚爆以外,背後必定還有人推波助瀾。她知道雲崕在嶢國王廷安插有細作,說不定這些人就隱在百官之中,趁著都城混亂之際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