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徐廣香心裡除了酸之外又加了苦,這時忍不住就道:“這樣左右逢源的女子有什麼好?”
雲崕收回目光:“哦?”
“她又招惹你,又對那位傅國師假以辭色。”她嘀咕道,“兩邊都示好,兩邊都拿捏!”腳踩兩條船!
雲崕面無表情,眼中也沒有她希冀的慍怒。“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是何意?”吊住男人和在位謀政有什麼關聯?
“你若在她那個位置上,當會知道——”雲崕垂眸,順手收拾桌上殘局,“上位者,最忌便是愛憎分明。”
徐廣香想起自己待人和帶兵都是乾脆利落,喜厭都寫在臉上,像他所說的“愛憎分明”。這難道是缺點?
她咬著唇:“既如此,國師知道她愛什麼,又憎什麼嗎?”
雲崕不答,望望天色站了起來:“夜深了,何不安寢?”
……
宮人提著燈籠開道在前,馮妙君沒走出二里,就在溪畔停了下來。
溪水上、柳梢頭,都有一閃一閃綠光螢螢,彷彿天上星河墜落人間。可是微風拂過,星子們還會四下流散。
“我要在螢園呆一會兒。”她舉步踱近水邊,“都退下。”
眾人得令,退出她的視線。
烏塞爾城多水,宮中也引入兩條小溪,清冽見底。偏巧這一處溪灣蘆萍盪漾,植被豐滿,每年都有螢火蟲飛舞。本地的螢火蟲與別處不同,繁殖季在四、五月份之間,因此這一片岸邊小園又被稱作“螢園”,是時令很強的觀景勝地。
當然,外人無緣一見。
岸邊幾塊大石被打磨得光可鑑人,馮妙君隨選一塊坐下,抱膝觀賞眼前的美景。
溪上的螢火,水中的倒影,美得如夢似幻。
溪水流到這裡速度放緩,幾乎聽不見水聲,偶有咕嘟幾下,是水裡的魚兒吐著泡泡,除此之外,就是夏蟲細細切切的呢喃。
馮妙君側耳傾聽片刻,忽然說了句:“再不出來,我可就回去了。”
幾息之後,她身邊的臥石上也有人坐下,悠悠然道:“你要是肯好好睡一覺也成。”
馮妙君側頭,望見螢光照得他眸光幽深,五官如繪,不是雲崕還有何人?
她抬頭往周圍看了兩眼,故意道:“徐將軍呢,怎麼沒來?”
“她觀棋太久,神乏體倦,回去歇著了。”對無愛者來說,觀棋其實特別無聊心累,以徐廣香的心效能在棋盤邊坐上幾個時辰,那也是破天荒頭一遭了。
他坐得實是很近,馮妙君穿著的夏衫又薄,幾乎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你把她哄睡了?”
這話說完,她就想咬住自己舌頭。
果然他笑了,聲音低沉悅耳:“舉手之勞,不比有些人那般難哄。”
馮妙君騰地站起:“那你回去哄著,別來溪邊吹風。免得招染風寒還要賴在我身上。”
她才起身一半,邊上那人就伸臂攬住她細腰,一把帶進了懷裡!
“那可不成。”他的聲音和熱氣一起呵進她耳中,癢得很,酥得很,“我在宮中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等到女王大人的招寵,可不得揮之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