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把這矛盾挑明瞭,趙允心裡難免就有些梗塞。
要知道修行者壽數不過兩百年。燕王已經一百六十餘歲了,這就相當於普通人的八十多歲。雖說他道行精深,從外表根本看不出衰竭,但兩百歲壽限的坎兒就在那裡,修行者無人能夠越過。
趙允是目前燕王在世的兒子裡最年長的一個,從禮法血緣上說都是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燕王駕崩時他若不在國內,權力的寶座很可能就被其他兄弟或者侄子搶走了。覬覦這個大位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呢。
魏國前太子蕭靖,就是血淋淋的例項。
退一步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帝王的情感卻是淡漠的。要是他去安夏地界一住就是幾十年,燕王就算還沒死,跟他的父子情分也隨著長久分離而越來越淡。這難道是經營了幾十年的趙允願意看到的麼?
可他也明白,如果燕王要和新夏聯姻,能指派的王子也必定是他。長樂是新夏女王,身份和地位擺在那裡,燕國要和人聯姻,不是專門結仇去的,對外該給的臉面要給足,不能隨便指派一個王孫將就。
燕王到現在都未指立太子,說明他根本沒有將權力交出去的打算;讓趙允娶新夏女王,說明燕王並不會為他設身處地著想。
這事的癥結還在於,他不能張口否定長樂公主的要求。她是女王,她的夫婿理應陪她長居國內,這一點天經地義。
趙允沉吟一陣就點頭道:“我明白了。”並不再努力試探和勸說馮妙君。
馮妙君和傅靈川互望一眼,都曉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趙允如果是個聰明人,當知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個“拖”字訣,拖到眼前這兩位返回新夏,婚事自然也就黃了。畢竟兩國天高地遠,就像長樂公主所言,今後她再來燕國的機會寥寥。
這就和馮妙君兩人的目標不謀而合。
傅靈川適時笑道:“莫談這些了,既然都到清湪河上,何不好好遊玩一番?我記得此季的清湪蟹最是肥美,今回來還未嘗得。”
清湪蟹爪如金鉤,肉質清甜,膏脂卻帶有一點禾香,是為蟹中上品。此時已然入秋,蟹殼底下全是油膏,俗稱“頂蓋兒肥”,啖蟹正當時。
趙允拊掌大笑:“正是,蟹來!”
作為本地名吃,清湪河上的蟹,做法與別處完全不同。只因它的用料非常講究:
軟殼蟹。
螃蟹要生長就得褪殼,這段時期內正好遇上頂蓋兒肥的階段,那就是帶著黃金油膏的軟殼蟹。這裡就專挑軟殼蟹出來,入鍋酥炸後灑上七味香料,呈給貴人享用。
每年這一季,美味正當時。
馮妙君也聽得食指大動。不過菜還沒上桌,外頭就傳來陣陣呼救聲。
緊接著,趙允的隨侍大步奔進來稟告:“河心有人落水。”
馮妙君移到窗邊往外望去,果然河面上有人掙扎求生,男女老少,怕不有三十多個。邊上一條民船正在下沉,只剩半個船頭還露在水面上。
這裡是河心位置,前後不著陸地,這群人即便會水,恐怕也遊不到岸邊。
救麼?馮妙君忍不住看向趙允。
這是人家的船,十九王子才有決定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