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陰沉,天山的天陰沉,荒原的天陰沉,這陰沉一直接連到了蠻荒之外,天行的上空。
那三百三十三米的高大楊樹,枝高葉茂,所以當狂風吹來總是會有連綿不絕的沙沙聲,就好似低沉的吟遊詩人在吟誦,吟誦著陰沉下的一絲傷秋。
傷秋之下是桃山,桃山山頂有一人,正在下山。
他走的步伐不快不慢,但是一步就在十幾米之外,所以顯得他走的很快。
他走到桃山之上一處木屋院外,他未進院子,因為他在此等人,有人要走出木屋,走出籬笆欄外,所以他就在此等。
嘎吱.....木門有些陳舊,嘎吱的響聲顯得有些刺耳,讓這陰沉多了一絲生機,讓籬笆之外的男子轉身。
走出的是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袍,有些瘦弱,他面色上有一絲紅潤,但是怎麼看都是迴光返照那種動向,他微微佝著身子朝門內望去,淡然一笑,隨後關門,挺直身影,好似百年老竹。
“出來了。”
籬笆外的男子微微一笑,這陰沉的天似乎都要變得溫暖些,他的心情能讓天氣環境為之動容,這是多麼高深莫測?如此之人天行之上只有一人。
“自從小啟去學刀之後很少見你笑了。”男子嘆了口氣,望著陰沉的天有些苦悶:“這天不應該那麼陰沉。”
“那便不陰沉。”
蘇默開口,天上的陰沉散去,桃山之上,楊樹之上,懸掛著皓月一圈,如此亮,灑下白色的光華讓天行染上一抹光暈,如此美麗與神秘。
陰沉散去,皓月當空,群星閃爍,好似在一塊黑布上撒上一把細砂,如此美妙。
“對不起。”蘇默再次開口卻是帶著歉意。
男子沉默,沒有說話,神色卻有些悲涼,再次開口聲音卻有些哽咽,沙啞,就好似在沙漠中暴曬了三天三夜一般:“我從不相信世間有命這一說法,因為命都是自己造成的。”
“的確如此。”蘇默同意男子的說法。
蘇默如此答應讓男子倒是顯得輕鬆些,笑道:“那麼你又有什麼對不起我們的?相反是我應該感謝你,感謝你讓我多活了這十幾年,能看見寧安長大。”
“寧安長大,我放心了,小青也放心,所以就算天塌了也阻攔不了她。”
“讓她去發洩一下,這些年她很痛苦,我會讓她放下心中這個結,這樣......我離去,倒也死得其所。”
“會更痛苦。”蘇默似在回憶什麼往事,神色悲傷入秋,嘆氣傷神。
“其實......”男子頓了頓道:“有酒不?我要最好的桃源酒,你應該不會吝嗇吧?”
“酒,管夠。”蘇默笑了笑,扶在籬笆上的手指輕輕一點,兩壇酒隨著明亮的月光出現在籬笆之上,蘇默在籬笆外,男子在籬笆內。
兩人自然相視一笑,隨後開啟酒罈,還是那熟悉的動作,兩人湊著酒罈邊上深深的吸口氣,十分陶醉,然後一起道:“好酒!”
“酒是什麼酒?”
“自釀桃源酒。”
“為何名桃源?”
“我家娘子喜歡桃花,所以釀出桃花酒,我會釀這桃花酒是因為她,她是源,也是緣,所以取名桃源。”
“酒好,名更好!這酒管夠不?”
......
這是當年男子上山遇到蘇默的第一場對話,如今看來十多年轉瞬就過,似乎一切歷歷在目。
“當年你小氣了,我寧興第一次喝酒不夠就是你造成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