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小時呢,反正今天一天你是別想跑了。”錢妮說著,以為繆雲琛會覺得尷尬,於是又開口寬慰了一句:“你放心,這個畫室沒人來,窗外沒道,別人也是走不進來的,今天一整天畫室都被我給預定了,你就別想跑了。”
繆雲琛偷看著認真畫畫的女孩,隨即忍不住輕笑一聲,一時間倒是在心裡唾棄自己有些邪惡的想法。
“我知道的。”
畫室裡開了空調,以至於繆雲琛脫光了衣服也不會冷。
從一開始的無措,到後來漸漸地習慣,畫室裡,女孩認真地勾勒著男人身上的每一個細節,而男人則是坐在高腳椅上,認真地用視線描摹著女孩的每一處五官。
記憶裡,那時的他還是那個一窮二白的臭小子,第一次瞧見這些畫架和畫筆的時候,不得志的少年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女孩與他之間存在著怎樣的差距。
他不是沒有在書店裡偷偷看過這些顏料的價錢,不過是小小的一罐就是他好幾天的飯錢,所以當他看見女孩擺弄著那些顏料,漸漸調出豐富多彩的顏色後,這種彷彿是從階級裡帶出來的差異感讓繆雲琛不由得開始自卑。
雖然打從一開始,繆雲琛就深刻地意識到女孩與自己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到底還是太嚮往光明,以至於沖動戰勝理智。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似乎都像是在刻意地逃避這個問題,和錢妮相處的每一天也都像是偷來的日子一樣。
但那一次看見女孩畫畫後的場景,無疑是讓他陡然清醒過來,他們之間,到底還是那個雲泥之別。
他是被踩在陰溝裡的淤泥,而她是天上無人能及的彩雲。
可憐的自卑心作祟,以至於在那日結束之後,偷偷將那副沒完成的畫給偷了回去。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他們之間似乎也經歷了很多,到現在,他坐在這裡,不再是那個只能坐在她身邊妄自菲薄的人,倒是成了她畫中的人。
這麼想起來,不免有些悵然。
“公司那邊已經讓祝成陽打理好了,你什麼時候想要回去上班都行。”繆雲琛開口。
錢妮手中的畫筆未停,此時淡淡地回答道:“等忙完畢業論文和畢設之後再說吧,這段時間快畢業了,確實有點忙。”
聽到婉拒的回答,繆雲琛似乎也並不意外,此時抬眉看著女孩,再次出聲道:“公司裡的那些傳聞,祝成陽和我說了,你不必在意,我已經找人處理了,不會對你造成困擾。”
放下了手中的畫筆,錢妮出聲:“怎樣叫做不會對我造成困擾?我也沒覺得這是什麼困擾,有些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除非你確實是不想讓公司裡的人發現我們在談戀愛。”
“我沒這個意思,對於我來說,公開戀情是我想要的,只是怕你會覺得不自在。”繆雲琛出聲解釋,生怕被錢妮誤會。
錢妮探頭,淺笑著看著他,“我有什麼不自在的?”
“怕被說潛規則什麼的……”
“那我不當你公司的員工不就行了?”錢妮反問。
繆雲琛微怔,正當他開口想問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卻又見女孩眼中的笑意更深,好看的杏眼驀地彎成月牙狀,“我直接當公司的老闆娘不行嗎?”
此話一出,時間彷彿靜止片刻。
男人的呼吸微沉,灼熱的視線落在女孩的身上,似是在理解錢妮說的那句話。
在這一瞬間,繆雲琛驀地升起一陣沖動,忍不住想要問問她,是不是願意嫁給自己。
然而,到底是害怕搞砸的恐懼戰勝了沖動,令他把所有想說的話都憋在了心裡,用深沉且熾熱的眼神,緊盯著眼前的女孩,總想著或許她能再釋放一點資訊。
只要再一點點,一點點就行了……
但可惜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女孩就像是個專心致志的匠人,全身心地投入在自己的作品之中,甚至連說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窗外的暖陽漸漸淡了溫度,偶爾飄過的雲層被漸漸染上一層淺粉色的光,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直至畫室裡的光線開始變得昏暗,錢妮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放下了手中的畫筆,揉了揉自己發酸的手臂,再次抬頭對上繆雲琛的時候,恰是撞進他那雙狹長的雙眸,讓她一時間不免有些愣神。
“怎麼了?”
錢妮開口,總覺得他有什麼話想要說。
然而,男人眼中的灼熱不過片刻便煙消雲散,讓錢妮甚至以為這只是一個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