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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著細碎的砂石, 伴著暴雨過後僅餘的朦朦細雨,拍打在身上就如鹹鹽水般, 將那些綻開的皮肉再次惡狠狠的侵襲一番!
楚景同聽到主屋裡傳來的怒吼聲,終是睜了睜紅腫的眼,努力的往屋裡看去。剛剛他似乎聽到有人說什麼楚姑娘,難道是楚妤救他來了?
頭上嘀嗒下的鮮血混著眼角的淚,令他視線模糊異常, 只依稀看到個跪在正當中的女子, 那身段, 八成就是楚妤!
“啊……啊……”他用力喊了幾聲,想要叫楚妤的名字卻是怎麼也叫不出來,只剩下含混的嘶啞聲。
有了楚妤這絲希冀, 楚景同就漸漸恢複了些精氣神, 心中一邊盤算著只要有妹妹在,世子爺那麼疼她一定會把他給救走的。可一邊也開始後悔, 後悔自作聰明卻是辦了拖累人的事兒!這下楚妤的身世哪還保得住。
……
苦悽悽的風夾著濕氣灌進屋子裡,楚妤跪在地上身子不自覺的瑟瑟抖著。
季陽舒聲色俱厲道:“楚姑娘, 你雖是跟著世子爺來的, 但依我大亓朝的律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你是世子爺明媒正娶進國公府的人, 那本官自不敢扣你, 但會將此事奏明聖上後再依律問罪。但你若非國公府的人,本官今日便會扣了你!”
季陽舒繞了那麼大一圈兒說辭,無非明知故問罷了, 楚妤有沒有被明媒正娶進國公府他自然清楚。如今一個楚景同顯然不能讓他出了這口窩囊氣!
說到底,若不是楚妤的出現,柔兒說不準還能與世子結成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如今……
楚妤抬眸看向季大人,她與陸九卿是何關系早與季柔明說過,季大人也幾番費心思撮合季柔與世子,又怎會不知她並無名份?
便一臉坦蕩道:“楚妤非但不是國公府的人,還與陸世子僅是數面之交。大人若想扣楚妤無需看任何人的面子。世子並不知楚妤的身世,更不知楚景同是楚妤的二哥,那次宴請楚家不過是因著世子爺愛民如子,白日打了人心中有愧意罷了。”
如今她能做的,便是撇清關系,盡量不將陸九卿卷進這樁窩囊案子裡來。
可就在她話音剛落地,身後卻傳來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低沉渾厚的男人聲音。
“是誰說的沒有明媒正娶就不是我國公府的人了?”
陸九卿的話,還伴著一陣兒院子裡傳來的“啊……啊……”聲。是吊在樹上的楚景同見他來了,便使勁的掙紮起來!彷彿拼命引起世子爺的注意,他就能得救般。
季陽舒見陸九卿來了,便起身相迎,雖然臉色難堪,還是客氣的招呼了句:“陸世子。”
楚妤卻是將原本直挺的身子向前伏了伏,頭垂著,似是純心躲著沒臉見人。
“季大人。”陸九卿也肅著個臉微微頷首還禮,緊接著便說道:“本世子已聽說了季姑娘的遭遇,深表同情。不過……”他話峰一轉:“季大人也應就事論事,將事情查清楚再罰再扣不遲。”
季陽舒強壓下心頭湧上來的一股怒火,咬著牙鎮定說道:“世子,這件事已再清楚不過了,小女的丫鬟鈴兒在此親眼所見!”
“季大人,本世子並未說不信楚景同與令千金的……”陸九卿半垂下眼瞼看了眼地上的楚妤,將口中那個詞略了過去,接而說道:“可疑的是這藥由誰下。”
“陸世子此話何意?難不成這種藥還能是小女自己所下!”季陽舒的鼻息越發不穩了起來,顯然是有些耐不住了。
陸九卿卻也不急,分析道:“若是楚景同下的藥,那麼馨蘭苑裡除了鈴兒以外的家丁丫鬟都去哪兒了?難不成他有能耐一氣兒支走十數人?”
季陽舒臉上怔了怔,這點確實詭異,他先前是急火攻心只一味的打罵那些不中用的奴才,之後便將他們關進了牢裡,竟沒細究是因何疏於職守。
“這……”季陽舒瞥了眼裡屋關著的那扇門,沖著一旁的差役低吼道:“去把鈴兒叫出來!”
陸九卿一邊往中間走著,一邊說道:“季大人方才所說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很好,但還有一句話叫做‘一人做事一人當’。”
他走至堂中,伸出隻手挽在楚妤的胳膊上,輕輕一提便將她從地上拽起。口說還說道:“便是楚景同殺了人,也只由他一力承擔,你又是跪的哪門子?”
在地上跪了兩柱香,楚妤的膝蓋早已痠麻,這驀然被人拉起根本站不住,直起身子後立馬打了一個軟腿兒,就往一側歪去!
陸九卿似早有準備般,扯著她的袖襴用力一拽!那原本歪向西側的身子又轉而往東歪去,剛好歪進了某人的懷裡。
這下楚妤的目光便不可逃避的對上了那人的一雙冰眸。那一瞬,她腦中竟晃過他之前在榻上時的那雙溫柔而迷離的眸子。確係同一人,可又不似同一人。
楚妤緊抿著嘴,扶了陸九卿的胸口一下,才勉強自己站好。
這時,楚妤不經意瞥見剛從裡屋出來的季柔,她被鈴兒攙扶著停在門廊口正直勾勾的瞪著自己!季柔眼中的那抹忿恨神情,如同兩把冒著火的羽箭刺往楚妤的眼中!
直到季柔看到楚妤生生嚇的將下嘴唇咬破,流了幾滴殷紅的鮮血出來,她才斂了斂那迫人的狠厲,之後在丫鬟的攙扶下蹣跚的往主屋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