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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血色從他的胸口蔓延到琳琅的眼裡,膝蓋幾乎要癱軟在濕濘的地上。紀忘川迅速飛了眼身旁的駿馬,命令錦素道:“快帶她走,要是被人看到她刺殺神策大將軍,幾條命也不夠她活。”
錦素清醒地接受了紀忘川的命令,拉著琳琅上馬絕塵而去,琳琅滿目蕭索,望著紀忘川越來越遠的身影倒在血泊中。
雨滴像錐子一樣敲打著她的心,她顫抖著嘴唇,問道:“錦素……”
錦素使勁摔著馬鞭,安慰琳琅說道:“大小姐,你別怕,咱們很快就回到陸府了。”
“錦素……我是不是報仇了?”
錦素迎合道:“報仇了,你做到了。”
她怔楞著,心裡感到了無邊無際的壓抑,顛簸的馬背,滿眼的血色,這些都曾經是她最恐懼的事物,如今竟然全無半點懼怕,心已經空了,連恨都快要消失了。在那一瞬間,她最害怕的竟然是,那把刀是不是真的殺了那個人?
琳琅絕望地垂下頭。“可我一點也不高興,我很難過,從未如此難過。”
“大小姐,我錯了。”
錦素認錯了,殺了紀忘川又如何?為了十年前那樁找不出頭緒的血案,她親手摧毀了琳琅的幸福。當夜圍困月海山莊的人,又何止紀忘川一人,那時他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少年,頂多算是個儈子手,即便殺了他一個,還有數不盡殺不完的仇人,又該怎麼清算?把沉重的深仇扔在琳琅孱弱的肩膀上,讓她怎麼去扛?
琳琅喃喃發問:“他會不會死?”
錦素搖了搖頭,答道:“不知道。”
“那我會不會死?”琳琅問道,“為什麼我現在比死還要難受?”
錦素嚇得心驚膽戰,琳琅語絲飄忽,萬念俱灰的模樣,恐怕真的會出大事。“大小姐,你可別嚇我,我給你下跪了,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們馬上就到了。”
琳琅拍了拍馬脖子,冷笑了下。“報了仇又如何?我一點也不暢快,一點也不想笑。我想哭,心裡憋著真難受。”她垂喪著出了口氣,“我很累,很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大小姐,你千萬撐著……”
錦素痛哭流涕說了許多後悔的話,可琳琅再也沒有力氣支撐,倒在馬背上,她沒有聽到錦素的懺悔,也沒有再感受到錐心的雨滴,只是閉上了雙眼,整個人好像去地獄走過了一遭。
琳琅一連昏迷了三日,錦素就在她床前守了三日,到了第四日,天空好不容易放了晴,迎來了初秋的微涼。琳琅在驚恐中醒來,她尖叫了一聲,睜開雙眼,看到錦素憔悴地坐在杌子上。她握住錦素的手,問道:“他死了嗎?”
錦素搖了搖頭,“派人出去打聽了訊息,坊間各種傳言滿天飛,有說是倭寇潛入長安城報仇,也有說是情殺,還有說是政敵行刺,只是至於他是不是活,卻一直得不到確鑿的訊息。這三日來,太醫院的太醫都快把大將軍府門檻都踏斷了,可見當今聖上對他極其重視。”
琳琅迷茫地按住胸口,說道:“我睡了三日啊。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他死了,我很難過,難過得想跟他一起去死。我死了以後要過鬼門關,走黃泉路,我一路追趕他的步伐。他死得比我早,我遠遠看著他的身影走上了奈何橋,那裡有一條河叫做忘川河,我如今才想明白,他的名字就叫忘川,他一定有許多悲傷的想要忘掉的往事,也許我們的過去,就是一件應該忘記的往事。守在橋頭的孟婆問他,要不要喝下孟婆湯。我看著他拿起了孟婆湯,我拼命喊他的名字,歇斯底裡地喊他的名字,可他沒有聽到。他喝下了孟婆湯,走過了奈何橋,他真真正正地忘記了我。當我走上他走過的路,孟婆問我要不要喝下孟婆湯,喝下,就會忘記前塵往事,重新投胎。可我卻沒有喝下那碗孟婆湯,心痛得不能呼吸了,我突然明白了,我害怕他忘了我,我更害怕我忘記他。孟婆告訴我,如果要記得前世的愛人,必須跳下忘川河,忍受千年的煎熬,才能再入輪回。我在忘川河裡煎熬,看著他一世又一世地過河,一世又一世地忘掉前塵……”
錦素被琳琅絮絮感動流涕。“大小姐,你別說了,錦素知道你心裡苦。”
“真是一個很長的夢,好像過了幾世的輪回。”琳琅無奈地嘆息,“他若真是死了,恐怕不想再記起我了。”
錦素問道:“你還恨他嗎?”
琳琅怏怏不樂,轉眼看支起的窗戶外的秋色。“不論他是生是死,以後再無幹系,就當是個陌生人吧。”
錦素聽出琳琅話裡的言不由衷,她不過是自欺欺人,最後傷得還是自己。“你放得下?”
琳琅搖了搖頭,她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眼前紀忘川生死沒有音訊,談何能不能放下。昏迷了三天,滴水不進,琳琅說道:“給我泡杯西湖龍井,我喉嚨燥得發慌。”
“是是是,這就去。”
琳琅把錦素打發出門去燒水煮茶,她靠在枕墊上,漫無目的地看著梧桐葉由綠轉黃,微微涼涼的秋葉,葉葉黃黃的風景。
入了秋,掛在門上的竹簾都撤下了,半敞著門,秋風輕飄飄地吹拂入室,送來一縷優雅的龍涎香。
陸白羽輕輕叩了叩門,琳琅喚了他一聲“羽哥”。陸白羽拖了張小葉檀圓形杌子坐在琳琅床旁,憐惜地看她好似經歷風霜拷打的慘白臉色。“這陣子讓你掛心了,你該好好補補身子了,憔悴成這個樣子。”
琳琅靠著床背,陸白羽起身替她墊高了枕頭,讓她靠個舒服的位置。“羽哥,你也瘦了,大理寺的案子結了嗎?”
“案子結了,大理寺裁定朱念安是服用了過量的五石散暴斃包庇而亡,還了我清白。”陸白羽悵惘地嘆了口氣,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我欠了紀忘川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