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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像瓶中沙,漏幹了一輪,轉個身,開始漏第二輪。
自刺客夜襲之後,琳琅足不出戶半個月,與紀忘川只有一屋之隔,但是見面的機會卻少之又少。一則他公務繁忙無暇他顧,海戰在即,一舉攻下領海主控權,二則實在是有心迴避,怕感情越深,牽絆越深。
琳琅纏綿床榻足有半月,當夜血光潑天,勾起過往家破人亡的回憶,又眼見紀忘川被人圍攻心如刀絞,一時急火攻心,便烙下了心病。只是倔強地支撐著殘喘的身軀,不讓紀忘川擔心罷了。
刺客身份尚未理清頭緒,東瀛倭寇捲土重來之勢,紀忘川忙得不可開交。他已經定下連環陣,連橫起三十八艘戰船勢必要將東瀛小國全殲在海底。
紀忘川定下明日隨戰船出征,到底是放心不下琳琅一人蝸居在雅集軒,他從副將莫連處得知,半月以來琳琅極少出雅集軒,平素只是從廚房領些吃食,這兩日索性閉關不出門。
紀忘川怒火燒心,斥責莫連翫忽職守,琳琅舉止有異卻遲遲不作上報,莫連驚詫,心裡感到冤屈,他身為懷化大將軍跟前的副將,何時必須對大將軍府上一個副總管的起居飲食費心關懷。
莫連緘口不語,紀忘川怒目相對。靜而思之,的確是這陣子一心撲在軍務上,自己藉著軍務繁忙的由頭,疏於對琳琅的關心。他又何嘗不想時時刻刻把他帶在身邊,就像是無懼刀上配著的攢心梅花絡子,每日思念愈深,便對著攢心梅花絡子發呆,他強壓著泛濫的思念之情,讓自己用從更理智的角度來拉鋸兩人之間的關系。
更深夜漏,五月漸盡,滿城槐花落盡,唯有殘香消隕。
琳琅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滿目叮鈴的夜明珠恍若星辰,只有見到雙月洞架子床內的星空,她才確定她不是一個人,她有疼愛她的老爺,有安居樂業的雅集軒。她口幹舌燥,周身火燒火燎,強打起精神來下床摸到桌邊,因燒了幾日,骨架都燒散了,支起的膝蓋連連打顫,走路重心不準,好不容易摸到了桌邊,坐在杌子上大口喘氣。
青花葡萄紋茶壺業已中空,沉重的手腕垂垂地拎起茶壺柄,失望地搖了搖,想出門去倒水,抬眼望著漫長的前路,怕孱弱的身子根本走不出雅集軒的垂花拱門。
隔扇門推開,傾心盼望許久的高俊身影出現在門外,不知何時霧濛濛的水汽凝上了睫毛。
“老爺,您怎麼來了?”
紀忘川深情地看著琳琅,半個月以來,他每夜都是後半夜回來在她門口站上大半個時辰,卻始終不敢去琳琅一眼。“來看看你。”
琳琅勉強揚起嘴角,卻裝不出風平浪靜的容顏。“老爺操持軍務,就不必掛懷琳琅了,我一切都好。”
她一手撐住桌面想站起來跟紀忘川行禮,無奈周身力氣匱乏,手腕一鬆,整個人就鬆鬆垮垮地要跌下去,紀忘川大步走過來托起她的雙臂。他懊悔內疚,半個月不見琳琅益發清瘦,抱著她就像是一張輕飄飄的柳葉,稍不留意就會被風吹走。
琳琅一跌入他懷中,滾燙的身子在他懷裡灼燒。他半是愧疚半是生氣,卻都沖著自己。“病成這樣,怎麼不差人來通傳?”
她自嘲一笑,卻比哭泣更戳心。“您有家國天下之事要掛心,我豈能因如此小事而徒增您的麻煩。”
“琳琅,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我馬上找老秦來。”
他抱起琳琅安放在架子床上,轉身欲快步找軍醫,卻被琳琅扯住了袍角。“老爺,您別急,我知道自己的事兒,病過一陣子就好了,我身子骨耐疼耐病。我聽衙門裡莫副將說起過,您要親自上戰船?”
他點了點頭,不忍心告訴她自己要離開一陣子的訊息。“是有這麼回事兒。明日卯時,我會隨軍登戰船,這一戰勢必要全殲倭寇。”
琳琅忍下掏心窩子似的劇痛,笑著送別。“您安心打仗,我會在雅集軒好好保重自己。”
“別說話,你等我一會兒。”
琳琅心頭悵惘,說道:“老爺,我總有種錯覺,好像見您一面少一面似的。”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讖言,曾經擁有過歲月靜好的日子,彷彿經不起在時光沙漏中的滴落。他萌生了懼怕,琳琅說的每個字都像是意有所指,難道她因為遇刺之事,她回憶起了他們十年前的那場相遇。
“你一定是燒糊塗了。”他說道,“小憩一會兒,我立刻去找人。”
老秦接到懷化大將軍令,提著藥箱連夜趕來,琳琅的房內已經燻起了迦南香,雙月洞架子床兩側的帷帳落下,紀忘川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上,拖出一張紅木杌子讓老秦不必拘禮,直接過來坐。
紀忘川託著琳琅一隻手臂,老秦兩只搭在僵白的一截腕子上,他一手撚著胡須,說道:“大將軍,老身可否看一看林副總管的面色與唇色。”
一直聽聞林副總管在苔菉鎮港口忠心護主,以身軀化成為主擋刀的人盾,故而懷化大將軍特別看重。
老秦隨軍行南闖北,從醫三十餘年,只要望聞問切四步之下,基本就能斷症無疑,但他探了林副總管的脈搏,心裡犯了嘀咕,堂堂男兒即便病重沉痾,脈象卻不似男兒般雄沉,反而有股女氣。
只是紀忘川一臉俊美修羅的冷峻樣子,老秦忌憚他雷厲風行的暴脾氣,不敢捋其逆毛。生怕斷症出錯,引起殺身之禍。唯有顫顫巍巍地提請看一看林副總管的病容,來確診心裡的打算。
帷帳撩開,一張淡白如雪的俊容,清瘦可人,讓人憐見,若說天下豈能有如此擾亂人心的男子。細細的青筋浮起在臥蠶下,挺翹的鼻子上密密的薄汗,唇白而幹。
老秦謹慎地看了紀忘川一眼,徵求道:“可否看一看舌苔?”
他輕輕地捏起琳琅的下頜,柔聲細語道:“聽話,讓老秦看看舌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