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騫如墜冰窟。
他本來挺欣賞憲宗皇帝的,覺得這個老倌是個明白人,算個好皇帝,可是……這一下立刻推翻了印象。
你想把女兒許配給我,招我為附馬,這不是逼婚麼?奶奶的。
絕不能答應。
可是……
皇帝出了口,這就是聖旨啊,你不遵守,便是抗旨,這是要判殺頭之罪的,皇帝是看中了你,才會賜公主給你當媳婦,你給臉不要,這不是找死麼?
……
這一刻,羅子騫心裡象是大海一樣起波瀾。
怎麼辦?
他反覆權衡,腦子裡瞬間便進行了數次鬥爭。
如果答應了皇帝,那自然是皆大歡喜,當附馬,娶公主,成為皇親國戚……
可是那樣一來,蕭柔怎麼辦?自己與蕭柔情投意合,兩情相悅,你這裡奉承著皇帝當了附馬,將蕭柔置於何地?
再者說了,娶了公主,只怕以後身子再難自由,就得一輩子綁在憲宗皇帝的褲腰帶上,那份憋悶,只怕要把人給困死了。
還能我行我素,任意而為麼?
還能在江湖上天馬行空麼?
並且羅子騫心裡明白,宮廷裡,其實是個最為險惡,最為冷漠的場所,子殺父,弟殺兄,這種事層出不窮,什麼家庭情,倫理情,在這種地方狗屁都不是。
為了權利慾,宮裡的鬥爭往往是血淋淋的,今天是尊貴無比的皇子皇孫,明天就可能是血染黃沙的孤魂野鬼。
倘若自己陷入宮廷間這些爭鬥、糾葛……那還有什麼生之樂趣?
……
這一刻,羅子騫已經打定了主意。
他站起身來,朝著憲宗皇帝施了一禮,說道:“微臣感謝陛下恩典,不過,這事卻是難以從命,因為,臣已經有婚約在身,結婚的日子都定下了,親戚朋友,都已經約好了酒席,若是違約反悔,不但臣的面子上過不去,這也是違反人倫之事,是萬萬做不得的。”
“哦?你就要成婚了?”憲宗瞅著羅子騫問道。
“是的,日子就在眼前,聘禮酒席,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陛下既然封臣為大唐將官,那麼自然要遵從上古禮法,為全軍士兵做表率,這也彰顯我大唐遵禮重道,以德論世,因此,微臣不敢違背婚約,再有當附馬之念……還請陛下原諒羅某。”
……
憲宗沒有說話。
殿裡一時沉默下來。
羅子騫的心裡,咚咚直跳,自己這一番“抗旨”,會有什麼結果呢?
憲宗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不識抬舉”而勃然大怒,一道命令把自己“推出丹鳳門斬首”呢?
……
羅子騫偷眼瞅了一眼白居易。他心說:“老白啊,老倌兒啊,你怎麼不替我說句話啊……”
……
正在他百爪撓心,心急火燎的時候,白居易開口了。
“陛下,”白居易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剛才羅子騫所說,句句是實,他確實已有婚約,而且婚期就在眼前,我還是他們的證婚人呢。”
“哦?”憲宗應了一聲,面色有些掃興。
羅子騫卻是恨不得給白居易跪下磕個響頭。這個白老兄啊,真是太理解人了,不但幫著自己圓謊,而且還說得有板有眼,他這句話,可真是……大旱逢甘露,解渴啊。
白居易繼續說道:“說起來,羅子騫的未婚妻子,不是外人,正是蕭免的妹妹,這件事已經滿朝皆知,好多大臣都已經收到了請柬,大家都在準備給他們賀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