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進入官場不久就世故化的呂奉抱怨,張玉郎臉色平靜,大手一指內城,傲然道:
“若非捨生忘死,我軍何以入此城?”
“這......”呂奉神色一滯,滿腹牢騷頓時憋了回去。
李家軍常年與兇悍的胡人作戰,無論是新兵蛋子還是老兵,都帶著一股子匪性,若按照他的設想來攻城,必然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攻防拉鋸戰。
果真如此,那朝廷本就不寬裕的糧草,就會更加捉襟見肘。
呂奉點點頭,默默站到一旁。
總的來說,這次算是慘勝,好訊息是開啟了北原城的缺口,距離收復全城近在咫尺。
壞訊息是,戰損實在太高了,高到令人難以接受。
張玉郎望著天際出的魚肚白,眼中精光閃動,轉而問道:“老陳,還沒有蕭展的訊息嗎?”
老陳正色道:“蕭大人昨夜帶著一隊人進了地道,行到中途,地道發生坍塌,眼下,兵士們尚在挖掘......”
他還沒說完,呂奉已是臉色微變,驚訝道:“怎麼,蕭大人被埋在地下?”
張玉郎點點頭,吩咐道:“儘快搜救。”
老陳連忙拱手,領命而去。
這時,張玉郎忽然感覺腳下地面輕微蠕動起來,稍頃,一把鐵鏟透地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從他兩腳間伸了上來。
“大人小心!”
呂奉驚呼一聲,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張玉郎,雙手握住冒出的鐵鏟,使盡全身力氣拔出,並將帶出來的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高高掄起,重重摔在地上。
嘭的一聲巨響,地面微微顫動。
緊接著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響徹周遭。
“啊――”
待看清躺在地上之人的容貌,呂奉當即傻眼了:“蕭大人?怎麼是你!”
手拿鐵鏟子者,正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夜的蕭展。
此時,他的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也不知在地道里遭遇了什麼情況,整個人像是從泥漿裡撈出來似的,渾身上下盡是泥漿,糊得滿頭滿臉,幾乎難以辨出容貌。
蕭展只覺胸口一股熱血衝到喉嚨眼,忍了幾忍方才堪堪壓下,他五官扭曲的擠在一處,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強忍著頭昏腦震盪,目光緊緊盯住呂奉,神色憤慨。
你可真坑,辦事一點都不靠譜.....張玉郎忍住笑,打了個呵欠道:“來人,將蕭大人扶下去救治。”
說罷,他搖著頭往外走去,眨眼沒了蹤影。
蕭展躺在地上,像是一頭憤怒的棕熊,毛髮根根豎起,雙眼血紅。瞪了呂奉許久,終是氣憤的別過頭,由兩個兵士攙扶了下去。
張玉郎前腳剛回到城外軍營,呂奉後腳就跟了過來,望著案几上的北原城圖,臉上滿是糾結之色:
“大人,李復仍在負隅頑,如之奈何?”
局勢確如呂奉所言,李復退入內城後,隨後便放棄了孤懸在外的西門,開始嚴防死守。由於縮小了防守範圍,加之百姓大多都住在外城,內城中基本算是糧草器械與李家軍士,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反而比之前更難下嘴。
在水盡糧絕之前,確實沒有更好的破城之法。
張玉郎微微一嘆:“同樣的城池,在不同的將領手中,發揮的作用也不相同,彼時在趙泛手中,是紙糊的城牆,此時在李復手中,卻是鋼鐵防線。”
呂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確實如此,好在我們佔據了外城,掌握著主動權。”
張玉郎嗯了聲,轉而問道:“怎不見令妹?”
“她在外營。”呂奉似乎不願與他過多談論自己的妹妹,將話題又扯了回來:“大人,青河口還有李家軍一萬人,另外,李通隨時有可能帶兵渡過青河前來支援,”
在北原城,朝廷軍隊數量是佔據著絕對優勢的,七萬人馬對兩萬守城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