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4頁)

握著她的雙手,送她乘車前,林世平只是注了一句道:“玉玉,你要一切都好。”

即不在南京辦婚禮,要回到上海再辦,自然是連婚貼都也不能發出去的。於是後來玉生也常常記起在南京下細雪的那麼一天,她在灰白的天色之中挑起紅簾,在還算是沒有結婚前最後一次路過她的布莊,她爸爸的布莊時,望見愛喬把布莊門開著,支了一隻小銅甕,在門口面無神色地燒著碎掉的棉花。那是她為她做那條白毛領子留下來的碎棉。她望見她,但她並不望她。接著,玉生又繼續往前望,望見了袁瑞先生,他將車子緩緩地開,車上彷彿搭著人,望清了,原只是一對如夢初醒的酒肉男女。

即將要抵達港口,李文樹從紅簾中伸出手,向馬夫道:“來,謝謝你。”

他遞出去的,是一個豐厚的紅包。

之後,上了那艘巨大無比的白輪渡,每一位船伕,每一位拿行李的幫手,或是那幾位在港口前遊蕩的乞者,李文樹都給予了他們同樣豐厚的紅包。但在那一隻只她與他的金箱還未搭乘上輪渡前,她與他仍然只能在紅簾之中等候著。李文樹重上了車,他並沒有與她說一句話,紅簾中,他與她多麼像靜默的另一張婚照。

終於,一位衣著上等的船伕呼喚他與她道:“李先生,李太太,請上船。”

或者那不是船伕,是開船的人。玉生永遠記得他,這是第一個喚她李太太的人。

下了細雪,所以李文樹不得不撐起那把紅傘。他在開啟的時候暗暗笑自己,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婚姻會這樣迂腐的開場,在下雪的天撐著紅傘,傘下他輕挽她雕龍畫鳳的旗袖,無聲地,一步步往即將駛往海面的輪渡上走去。

直至入了夜,她也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黑暗中船板上掛起一對紅籠,點上燭火,也不是愛喬點的,她靜默地望著窗縫,彷彿能望見點燈的人。輪渡中只有他與她的臥房這樣大,他洗漱之後換上了一身紅絨睡袍,走過窗前時他拉下船簾,合上了窗縫,並從窗下的旅箱中取出了另一件睡袍,是女人穿的樣式,腰間做窄了一些。

李文樹道:“太太,這是你的。”

然後,他將睡袍開啟來,燈火下他遠遠地比著她的身軀。

玉生道:“水熱不熱?”

李文樹笑道:“我已放滿了,十分熱。比我洗時的水要燙許多。”

玉生道:“謝謝。”

李文樹將睡袍遞到她手上,道:“謝李先生?李文樹?我是你丈夫,難道我以後為你倒一杯水,取一件衣服,拿一件東西,你都說謝謝?”

玉生忽地笑了,只是低著眼,抱緊了他的紅睡袍,沿著綠皮床頭前走過,然後望了他最後一眼,拉起了紅簾。

浴盆中幾乎還有他身上的雪松香氣,他即便換了水,清洗過了浴盆,那氣味仍散不去。真正結了婚,她此刻也覺得多麼羞恥,或者將身無遮攔地處於同一個房中。即便這一刻仍隔著紅簾,簾幕中他高大的影像半臥在床頭上,他在看報。

如果水不冷,她便記不得要起來。直至李文樹喚她道:“太太?”

她怔了怔,回道:“你睡了?”

李文樹反問道:“你睡了?”

他沒有起身站到簾外,這令她不那麼驚恐。

又聽見他注道:“我在等你關燈。”

她穿好了睡袍,平靜地拉開紅簾之外,他同時放下了紙報。

然後,他立即關掉了形似傘面的燈盞,她便忽地想起來愛喬說過的話——婚姻變成她的庇護傘了。海面即便狂風暴雨也淋不到她才是,她在船身搖曳中上了床,而床身也搖曳著。

他原來點了那對紅燭,暗紅的燭火漸漸照明倆人的神色。

她不住地顫粟,他只是問她道:“這樣冷嗎?”

於是他的手臂瞬間覆了上來,擁住她一整個小小的肩頭。他昨日新剃了須,下頜的毛刺輕抵著她的肌膚,他似乎又閉了閉眼,眉睫如小扇一樣拂過她的後頸,多麼刺、多麼癢,令她不得不發出一聲劇烈的咳嗽。

結婚之後她也一直保留這個“惡疾”,只要不自在,她的嗽聲就不會停下。

“現在是幾點鐘?”

“十一點鐘。”

答完她的話,他的手臂落了落,落在她的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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