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雲妗緩慢地彎腰撿起,去和輔導員請了假,當天立馬收拾行李回春城。
走之前告知了徐霽,徐霽問,她也只說家裡有事需要回去一趟,打字的速度緩慢地像一頭缺失了靈魂的樹懶。
徐霽打了電話過來:“什麼時候的航班?”
“晚上。”雲妗說。
徐霽問:“幾點?”
她想了想,開啟訂票軟體,“18:56。”
徐霽合上桌前的檔案,讓陳特助訂了同一趟航班,他的聲音溫柔穩重,“你先收拾行李,我一會兒來接你,我們一起去。”
雲妗眨眨眼,窒息的感覺緩和了些,一字一句,“好,那我等你。”
路野的葬禮在明天,春城連著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不停不休,濕冷得彷彿要刺入心尖。
時間有些倉促,來來往往的其實都是和穆青相識的人,政府派人送來了表彰和花圈,一切和一場普通的悼念沒有很大差別,沉重安靜。
周圍的人都穿著一身黑色大衣,莊嚴肅穆,穆青在哭,路聞帶著一家子沉默地站在那裡,走完了流程,沒過多久就被妻子和孩子拉著走了。
宋梔絮沒能從國外趕回來,打電話過來讓雲妗幫忙代理一下,雲卿嶼幫助主持著場面,忙得見不著身影。
雲妗心裡酸酸漲漲的,想哭又哭不出來,身旁的男人幫她繫好鞋帶,起身把她的水杯開啟遞過去,“喝點水。”
她張了張口說不出話,接過喝了口,溫水過了黏稠的口腔,血腥味才淡了下去。
來看望他的還有他的戰友,幾個一米八的大個子穿著軍裝,手裡拿著他的遺物,在穆青面前哭的稀裡嘩啦。
“路哥人特別仗義……我們當時誰也沒注意到,他想都沒想就沖過去了!”
路野是在一場邊境沖突中出事的,營裡派了三個班過去,邊境環境惡劣,他們在那裡待了整整四個月,整隊回去的那個晚上,山裡突發火情。
原本以為是普通的山火,誰也沒有想到,有人趁機混進了救援隊。路野反應快,撲過去擋在那人身前,就那麼硬生生倒下了。
穆青安靜地聽著他們敘述,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薄薄的牛皮紙信封,信封上貼了封條。
“阿姨,這是路野同志給您留的信。”戰友珍重地雙手遞過,眼睛有些紅,“我們一會兒還要歸隊,就先走了。”
穆青蒼白的嘴唇動了動,“謝謝你們。”
她攥著信的手顫抖著,唇被凍得發紫,被雲妗扶著在一旁坐下。
花圈中央照片上的人掛著痞帥的笑容,對著她笑,影象是灰白的,那是她不久前還開著玩笑揚言要拿功勳的兒子,現在他做到了。
沉默著回到酒店,雲妗眼睛還是紅紅的,丟了魂一樣,見他走過來伸手抱了上去。
徐霽幫她脫了外套,“水幫你放好了,先去洗澡,出來喝杯薑茶。”
雲妗抱了一會兒,感覺身上回了溫才慢吞吞應了一聲“好”。
“要不要幫忙?”男人手背抵著她的額頭,沒發燒,但看她這個狀態,真怕她在浴室裡暈過去。
雲妗回神,揚起一個微笑,“不用。”
他蹲下身,哄孩子一樣摸了摸她的頭,“給你三十分鐘,三十分鐘還沒出來我就進來了。”
雲妗“哦”了一聲,唇瓣嘟起來點,“我還沒到這種程度。”
她抱著徐霽幫她拿好的換洗衣物,轉身進了浴室。
雲妗睡不著,纏著徐霽講睡前故事。
她身上冷,喜歡往他懷裡熱的地方鑽,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說吧。”
雲妗聽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得勁兒,還是心事在作祟,嘆了一口氣,從他身上下來,“算了,我跟你講講路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