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臉頰上露出的笑容,他也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是甜的。”他不願她煩憂,無論什麼事。
大軍出發後不久,冰雪開始消融,初春也開始悄然間到來,這對前行道隊伍來說無疑是一件幸事。
在風少躍領兵出發之前,已經有三萬軍隊暗中連夜出發,對外只稱攜帶五萬支援平夷。
一件重擔暫時落下,蕭蘅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宮中,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座宮殿前,他猶豫半晌,抬手示意身後的奴才不用跟隨,獨自一人推開了那扇宮門。
暗處的侍衛瞧見是他,無聲地行了個禮,隨後身形消失不見。
初春來臨,院中的桃花樹上掛滿了嫩葉,還有些許不曾化掉的殘雪。
厚重的長靴踏上尚未融化的雪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西樂顏只定定地望著那煥發著新生的枝椏,並未回頭。
“你終於來了。”女人不用想也知道誰會來找她,“怎麼,尋好理由處死我了嗎?”
蕭蘅靜靜地站在身後,仔細描繪著她的輪廓,背影與幼時的那個溫婉愛笑的女人逐漸重合。
爹孃對他向來嚴苛,言行舉止得體,不能罔顧皇孫的風範,唯有她這個皇嬸會把他和蕭瑤熙當成小孩子般對待寵愛。
他眼珠轉動了下,低垂著頭:“你依然是太後娘娘,只是病重而已,安生在雍寧宮休養吧。”
西樂顏不屑地冷笑一聲:“這個理由不覺得耳熟?謝氏可就是這樣被本宮關進去的。”
“她不會再有機會出來,你不用擔心夭夭。”
他停頓了許久,內心糾結萬分,輕嘆了聲,微微搖頭:“冤冤相報何時了,既是父親先做錯,朕自不會殺你,畢竟你依然是夭夭明面上的母親。”
聽到男子的自稱,西樂顏恍惚了一陣,當初那個十來歲的少年長高了她兩個頭,已經站在了權力的最高峰。
“若西卞贏了,讓你送她出去呢?”
“我們不會輸,也不能輸。”蕭蘅語氣篤定,不見絲毫慌亂:“若真的戰敗,朕也不會將她送出去求和,按你所想,她會永遠是上京最尊貴的公主。”
腦海中幾個人的畫面浮現,西樂顏無謂地拍了拍手,轉過身往屋內走去:“本宮不在乎。”
多年前塵封的片段被喚醒,他依然記得那天的場景,同樣是這樣一個孤獨的背影。
那時他才七歲,聽說皇嬸懷了身孕,不過多久自己就會有一個小妹妹。
他面上毫無波瀾,但年幼的心思又怎能被剋制,他悄悄的跑到皇叔的寢殿,想要去陪著皇嬸。
誰也沒想到往日最守規矩的小殿下會偷偷跑進寢殿,只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看看那個未出生的小妹妹。
女人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眸中清冷無比,小聲唸叨著:“可惜啊,你終究不會來到這世上。我會找一個漂亮的孩子,讓她替你活下去,她不會成為你,我絕不會允許。”
她不會被萬人唾棄,她會站在高位,享受著無上的尊容,那才是她該擁有的,而不是被踩入泥濘,化為一堆齏粉。
無人知道他來過,等到小女孩出生那日,他手指輕輕勾上她的小手,看著她樂呵呵地一笑。
他知道,這不是他的親妹妹。
小女孩眨巴著兩只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她也只是剛來到這世上而已。
他隱瞞了,徹底將那天看到聽到的埋葬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