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打梆子的聲音由遠至近,在幽長無比的路上似水波紋一樣回蕩著,一下一下地,狗尾巴清掃過心尖,叫人疼痛難癢。
梆梆梆的聲音戛然而止,李言水草一般軟趴趴的身體終於站穩了腳跟,她看著被磨的鋥亮的石板路延長進漆黑一片的林子,一點一滴的回憶著此情此景。
青黑陰沉的天空,將萬物鋪上一層黯淡的灰,就連飛舞的螢火蟲都閃著一顆一顆的青藍色的光點,它們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跟照明的路燈似的指引出一條方向。
李言不受控制,是一隻脫離身體的幽魂,跟隨著螢火蟲飄呀飄,漫無目的。彷彿這個世界就剩她一個人,無窮無盡的遊蕩在世間。
一個披著黑袍的人從天而降,幽靈一般伸手就抓出了一臉呆愣的李言,螢火蟲四散飛去,熄滅了光,李言被抓著飛上了天際。
李言遲鈍地睜眼,俯下身看著盡收眼底的黑色世界,不知飛到了哪裡,原本清冷陰森的街道現下已經擠滿了人,頭擠頭嚴絲合縫聚攏在一起,看不出一絲罅隙。
這是哪呀……
她開口後,抓著她的那隻手從天而下,平穩的落在地面上。李言站在人滿為患的邊沿處看過去,路被佔滿,每個人恨不得壓縮成一坨,也不肯讓出一絲位置,就人挨人緊緊地貼著,奮勇爭先的擠在路中央不肯出了界限。
每個人的臉上大都沒什麼表情,呆滯空洞,緊閉著嘴巴,直勾勾的目視前方。如果不是看到他們在緩緩移動腳步,活像是一大群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等待著漫長的輪迴路。
再傻的人也能看明白這裡是哪。
“噫?我是死了嗎?”李言被那隻手提到了半空中,沒有任何感觸。
李言身後的那隻手,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實感,如冰塊揮發的冷氣,幽道:“你想死嗎?”
“啊?.....我不知道。”李言想死嗎?
應該是不想的,畢竟她才二十歲,半輩子都不到。
況且世界那麼大,她都沒來得及欣賞,怎麼捨得死呢?
“既然不想死,那你為什麼自殺?”那個聲音繼續咄咄出口,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靠近了她的脖頸撥出一口刺骨的寒氣,激地李言縮了縮脖子,無論她怎麼扭動,脖子就是動彈不得。
李言伸出手一摸,摸到了脖子之間粘連的肉,濕噠噠,黏膩膩,一層一層的。
“啊!我的脖子!”李言驚恐不已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敢相信地問道:“我自殺了?”
那雙手從背後箍住李言,那手比他吹出的冷氣還要冰,簡直就是從冷凍室拿出來的凍肉,一隻幹澀的嘴巴貼上李言的耳朵親密而冷漠道:“你都忘了嗎?”
李言忘記反抗,不理解的問:“我為什麼要自殺?”
“想知道嗎?”
手的主人往李言的耳朵裡吹了口氣,這次不冷了是熱乎乎的有絲癢,極具誘惑著。
“跟我走,我幫你找答案。”
這次不是在李言在前,她看到了那個人的模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始終背對著她,他留著長長的頭發,隨著幽風在半空擺動,男人穿著一身長至落地的黑色古袍,從身後看上去男人的臂膀很結實,他的腰線很細,像一隻木架上的假人。
李言跟著男人的步伐朝著人群的反方向走,一個小姑娘穿著小公主裙從人群中被擠了出來,她臉色蒼白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咬著牙齒站在路邊似乎想要找縫隙在鑽進去,可始終都沒有機會,看樣子都要急哭了。
李言路過就停了下來,在透著青綠的月光下李言看到了小姑娘身下居然沒有影子。而她的影子被踩在了小姑娘的腳下。
詭異的畫面讓李言跳了起來,她緊緊抓住男人的頭發迫使他的步子停了下來。
“他們也死了?那為什麼他們沒有影子”
“因為他們死透了。”男人甩開李言攥著他長發的手,頭也不回的朝著前面走,似乎見慣了這中場面,所以他表現的很平淡。
李言被帶著往前,忍不住的轉頭看向那長不見頭的人群,最終再也看不見那個小姑娘,也不知道她擠沒擠進去。
“你想排在它們身後嗎?!去吧,只要去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永遠留在這充滿腐臭,暗無天日,鬼火狐鳴的鬼地方!”男人的聲音刺穿李言的耳膜,李言渾身一震,不敢回頭張望趕緊跟上男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街道變得越來越窄,來往的人幾乎不見了。
李言才發現石板路變成松軟濕潤的土路,他們每走一步就會留下一個腳印,旁邊的土裡就被頂出一塊塊奇形怪狀的白色石頭。
李言疑惑問道:“那是什麼?”
“閉上眼睛,回想你為什麼自殺?”男人沒有接話,轉過身來,一張熟悉的臉旁在李言的記憶中如煙花爆破般炸開了花,李言的眼睛猶分針一點一點的定住。
“正式介紹一下,盛昂,這是我的名字。”
“李言,我喜歡你,想讓你留下來。”
“你什麼時候能學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