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居然這麼怡然自得,並不會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席尉看到了熟人,大概是個德高望重的導演,被叫去一起講話了。
沈汀就端著一杯酒,找了個位置坐下,握著酒杯,睜眼看著面前的紙醉金迷,想從中間找到自己想看到的那個人。
她看了一會,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挺可笑的,作為這場訂婚宴的男主人,路譯禾肯定不會輕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他或許在未婚妻面前,幫她整理婚紗,反正是不可能出現在她面前。
路譯禾正在打電話確認路老爺子有沒有好好待在醫院,老爺子前幾天一直鬧著要來看訂婚現場,誰勸都沒用。
最後還是路譯禾親自出馬,跟老爺子談了半天,老人家才答應待在醫院裡,好好療養身體。
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護工只是去上了趟廁所,老爺子就不見了。
路譯禾掛了電話,眉頭皺緊,依老爺子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可能這麼輕易就離開醫院,肯定有人幫他,會是誰呢?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路譯禾拿起手機,奶奶?她現在打電話來是……
剛按下按鍵,那邊周瑾的聲音夾雜著壓抑不住的怒意,“帶走你爺爺的是宮家的人,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掀了這訂婚宴不可。”
路譯禾聽著那邊周瑾深重的呼吸,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奶奶你先別激動,我現在去樓下接爺爺,一定保證他平安無事。”
那邊什麼都沒說,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路譯禾覺得腦袋一脹一脹的疼,接連一個星期發生的事情幾乎榨幹了他的精力,他這時候才感覺自己原來並沒有想象中的無所不能。
他沒想到爺爺的身體會差成這樣,老人家要強,他每次回家,頂多在他面前咳嗦兩聲,從來不讓他多問他身體情況。
路譯禾一直以為爺爺是一般的老人咳嗦,直到爺爺的主治醫生要求跟他談話,他才知道,老爺子已經是肺癌晚期。
他知道這訊息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差點崩潰,但凡什麼字帶個癌字的都棘手,如果後面是晚期,那就等於沒救了。
老爺子也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就讓他答應一件事,娶了宮楚。
路譯禾拒絕的話已經到嘴邊了,只說了一個我字,看著老爺子灰敗的臉,硬生生的把不字吞了下去,那種感覺,真的是打斷了牙,和著血往肚子裡咽,無處可說,因為他是他爺爺,在這世上唯二的骨肉至親。
路譯禾也不知道這幾天自己是怎麼熬下來的,像行屍走肉一樣在老爺子面前笑,和宮楚做戲,讓老人家高興,卻在深夜的時候,摸著手機裡,看著沈汀打來的電話,心疼到糾結在一起。
他可以想象沈汀到底有多麼著急,可以想象她看見那鋪天蓋地的新聞時是多麼無措,可以想象她在面對別人嘲笑時是多麼無助。
他忍到把手心掐出血才剋制住接她電話的沖動,這是關鍵時候,他不能露出一點點在乎她的動作,以免老爺子懷疑他跟宮楚的互動是裝出來的,他還喜歡那個“貪圖他權勢的心機女”。
他現在要做的是等,等陪老爺子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等老爺子安心的離開。
他才能去和沈汀解釋,在這期間,他只能忽視手機裡那一串電話,忽視電話那頭的她。
只能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