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寧才人宮中,範閒卻是被好生訓了一通。
這位出生東夷城的豪爽婦人,還是在知道範閒身世後第一次見著他,看著範閒的眉眼神情。 寧才人難以自抑地想起了當年救了自己以及腹中孩兒地那位葉家小姐……便憤怒於範閒不將自己的生命當回事,訓的範閒連連點頭。
又說了些當年地故事,寧才人地眼神柔軟溫和起來,像看著自己兒子一樣看著範閒,輕輕揉揉他的腦袋,囑咐他以後得閒要帶著晨郡主時常進宮來看自己。
範閒一一應下,出宮之時。 偶一回頭,卻發現寧才人似乎正在揩拭眼角地溼潤。 心頭也不禁溼潤起來,說不出地悲哀莫名。
這都是當年的人,當年地事啊。
……
……
忙碌著,行走著,範閒也有些厭煩起來,這就像是大婚之前第一次入宮拜見諸位娘娘一般,各個宮裡行走。 說的話,做的事都差不多,連番的重複實在是很耗損彼此的心神。
好在最後來的漱芳宮可以輕鬆些。
將姚太監趕走了,範閒像一條累癱了的狗兒般靠在椅子上,斜乜著眼打量著忙著給自己端茶地宮女,這宮女眉眼清順,頭一直低著,極有規矩。 範閒忍不住心頭一動,接茶時在她那白白的手腕上捏了一把。
宮女瞪了範閒一眼。
範閒哈哈大笑,說道:“醒兒,第一次見你時,你才十三,這長大了脾氣也大了。 ”
斜倚在榻上的宜貴嬪看著範閒和孩子胡鬧。 忍不住開口說道:“你自己外面鬧去,別來鬧我這殿裡的人。 ”
醒兒姑娘正是當年領著範閒四處宮裡拜見的那位小姑娘,被兩個主子一說,臉頓時紅了起來,小碎步跑著進了後面。
範閒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認真說道:“姨,我馬上要出宮,就不和你多聊了。 ”
“出宮?”宜貴嬪微微一怔,馬上明白是什麼事情。 眉間湧起一絲憂色說道:“你晚上究竟想做什麼呢?”
範閒也怔了起來。 問道:“您知道這事兒?”
宜貴嬪掩嘴笑道:“小范大人今夜設宴,邀請的又是那幾位大人物……這事兒早就傳遍開來。 京中最聳動的訊息,我雖然在宮裡住著,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
範閒苦笑著說道:“不過一天時間,怎麼就把動靜鬧地這麼大?只是一年多沒有回京,難免得請請。 ”
宜貴嬪正色說道:“雖說有些話想與你講,至少也得替孩子謝謝你這一年的管教,但知道你晚上的事要緊,你就先去。 ”
她頓了頓,又說道:“請了弘成沒有?”
範閒搖搖頭,微笑說道:“改天帶著婉兒上靖王府再說。 ”
宜貴嬪點點頭。
範閒又笑著說道:“這時候還不能走,我專門來接老三的,這時候柳師傅還在教他功課,怎麼走?”
宜貴嬪一愣,擔憂說道:“平兒也要去?”
“兄弟們聚一聚,有我在,擔心什麼呢?”範閒溫和的笑著,說不出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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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年關,大雪忽息,不知何日再起,京都裡一片寒冷,街旁地樓子裡卻是紅燈高懸、紅燭大亮,暖籠四處鋪灑著,宛若那些貴重的竹炭不要錢一般。
抱月樓的大門懸著三層厚厚的皮簾,偶有僕人經過,掀起簾子,樓內的熱氣便會撲了出來,一時間,竟是讓這條街上的空氣都顯得比別處更要暖和一些。
街上沒有經過的行人,那些駐守在此間的京都府衙役以及京都守備的兵士搓著凍僵的手,看著那個亮晃晃地樓子,嘴上不敢說什麼,心裡卻在罵娘,自己這些人要在外面守著,那樓裡地貴人們卻可以在春風裡洗澡。
全天下的酒樓青樓,大概也只有抱月樓才會這般豪奢。 不過往日裡也不至於這樣,只不過今日不同往常。
抱月樓今日沒有開業。
甚至半條街都被京都府和京都守備地人馬封了起來,這是抱月樓提前就向官府報的備示,沒有一絲耽擱便特批了下來。
京都府的大人沒資格參加這個聚會,但他依然要用心用力地佈置好一應看防。 不止是他。 京都裡其餘地官員們也是這般想的,不論他們屬於哪個派系,今天都必須為抱月樓服務。
因為今天京都所有稱得上主子的人物,都要來抱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