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鬆散的組織?卻能把慶廟的二祭祀當棋子?
範閒皺眉看著下屬們逼供的成果,這兩名刺客是江南一帶出名的殺手。武功高強,行事陰辣,不過似乎卻對君山會的瞭解不多,只是被明家用銀子買來行事。
“弄醒他們。”他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一名官員拿了一個小瓶子湊到刑架上的二人鼻端,讓他們嗅了嗅,只見那二人一陣無力地掙扎。肌肉一陣扭曲,身上傷口中的鮮血再次滲了出來,人也醒了過來。
兩名刺客強行睜開眼眸,迷離地眼神中透著恐懼,早已不復最開始被擒獲時的硬氣,看來這幾天被監察院四處的酷吏們折磨的不善。
範閒與三皇子坐在了那張並不怎麼幹淨的長凳上。範閒翻著手中的紙,輕聲問道:“你們嘴裡說地周先生……和君山會有什麼關係?”
兩名刺客知道監察院的手段,既然不準備當烈士,當然要搶著回答,嘶著聲音吼道:“大人。周先生是君山會的帳房,至於在裡面具體做什麼。小人真的不知道。”
範閒略感詫異地抬起頭來:“周先生難道不是明家的大管家?”
一名刺客顫抖著聲音說道:“小人也只是偶爾有一次聽到的,關於君山會,我真地就只知道這一條。”
“熬了幾天,兩位還挺有精神,看來並沒有受太多苦頭。”範閒搖了搖頭。
兩名刺客的眼中都閃過一抹絕望的神色。
監察院的官員,又開始用刑,進行如此毫無美感卻又重複無趣的工作,刑房之中慘嚎之聲此起彼伏,淒厲無比,卻沒有辦法傳到地面上去。
範閒沒有去遮三皇子地雙眼。
三皇子看著這一幕,臉色慘白,卻強行控制自己的頭顱沒有轉向一邊,只是看著這血淋淋地一幕,忽然感覺自己腹中的食物,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往喉外湧去,胸口鬱悶不已。
範閒自懷裡取了盒藥膏,用食指尖挑了一抹,細細擦在三皇子的鼻子下面,輕聲說道:“君山會的事情,已經稟報了陛下……對方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殿下便能明白,對方擁有何等樣的膽子,對於如今的敵人,將來的敵人,有些手段我們必須學會,但是……絕對不能陶醉其中。”
三皇子知道範閒在教自己什麼。
那邊廂,刺客們胸上的鮮肉已經混著血水,化作了鐵板之上滋滋作響的焦糊肉團。
“不能將用刑、酷吏……看成維護朝廷統治的無上良方,可不能對這種手段產生依賴性。廣織羅網,依然有漏網之魚,嚴刑逼供,卻依然不能獲得所有需要的資訊。”範閒平靜說道:“御下之道,寬嚴相濟,信則不疑,疑則堅決不用,以寬為本,其餘的,只是起鋪助作用的……小手段。”
三皇子鼻子裡鑽進一股極清涼的味道,稍去惡意,也聽明白了範閒的意思,對於明青達和夏棲飛兩人區別極大的態度,很清晰地說明了範閒信則不疑,疑則堅決不用的做事方法,而今夜前來觀刑,是要讓自己明白,不是所有的強力手段都能奏效。
……
……
“能問出明家也算不錯。”範閒對下屬們安慰道:“把供紙處理好,把這兩個人的傷養好,將來有用的。”
離開這間監察院四處紮在蘇州城的暗寓之後,範閒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起初是期望能夠追尋到君山會的蹤跡,沒料到這兩名刺客卻是問不出什麼,只好順路教了三皇子一些事情,其實只是為了掩飾他自己某種無助的尷尬罷了。
坐在回華園的馬車上,他細細想著。監察院畢竟是陛下的特務機構。有很多事情不能光明正大地做,所以從機構組織上來說,有先天地侷限性,比如人數就不可能太多……以至於如今遠在江南重鎮,雖然一向是四處的重要監察地域,但人手依然顯得相當不足。
要想調查君山會這樣一個在雲上飄著的神秘組織,如今監察院在江南的力量,遠遠不夠。
在這一刻。範閒很希望小言能夠在自己的身邊,只是他也明白。言冰雲如今執掌四處,是不可能輕易出京,而且自己直屬的一處大部分工作,也需要言冰雲幫鄧子越拿主意。
哪怕王啟年在,或許事情都會輕鬆許多。
他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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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繼美不止將華園雙手送給了欽差大人範閒,也將園子裡的下人僕婦廚師都留了下來。經過監察院的檢查之後,確認了這些人地幹清,範閒便沒有拒絕這份好意。
於是乎,思思除了貼身的一切事情之外,開始享受少奶奶地待遇,雖然她自己有些不適應。但也沒辦法。而範閒在下江南的路上所買的那幾名可憐的小丫頭,也沒有機會做些什麼粗活,真正如大戶人家的大丫環一般養了起來。
尤其值得稱道的,乃是楊繼美留下地那廚子,水準之高。簡直可以讓宮中的御廚汗顏。每日三餐翻著花樣地弄,竟讓範閒都捨不得出門一品江南美食。而是甘心留在園中。
思思最是喜歡這個廚子,三皇子自然最是痛恨這個廚子。
這日晨間,範閒、海棠和三皇子正圍著小桌喝著老玉米混著火腿丁加西洋菜熬出來的粥,這粥顏色著實不怎麼漂亮,但幾般完全不相配的味道混在一處,卻是極為鮮美怪異,範閒連喝了三碗,以至於旁邊盛粥的思思都有些來不及了。
正此時,打院外行來幾人,由一名虎衛陪著往裡走。那幾人來到庭間,看著圍桌而坐的範閒與三皇子,又看了一眼海棠,不由一驚。
範閒看著這邁檻而入地幾人,心中更驚,來的人是桑文與鄧子越,桑文姑娘本來就已經下江南來幫自己,只是鄧子越不在京裡守在一處,跑江南來做什麼?待範閒看清楚兩人中間站著的那人,更是駭的下意識裡站了起來,驚呼道:“大寶!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