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林姑娘閨房地時候,林姑娘極有禮貌地謝過了這位年輕的大夫與范家小姐,她知道這位范家小姐將來極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小姑子”,所以心頭難免會有些莫名地情緒,再看那位年輕大夫,心頭更是一片激盪,明明聲音是他,為什麼卻不是他?
看著那位年輕的大夫就要走出門口,林姑娘十分著急,卻根本沒有法子。身為名義上的郡主,先前堅持見大夫一面,已經是極大膽的舉動,難道還要自己去追問對方,前些天你是不是去過慶廟,是不是看見一個白衣的姑娘,還記得那隻雞腿嗎?
罷了罷了,明明不是那個人,只是聲音有些相似罷了,看來這些天睡的太沉,又太記掛那個聲音,竟有些入了魔障。
就在姑娘家患得患失,漸趨失落的時候,範閒忽然在房門口頓住腳步,回身帶著一絲古怪的笑容說道:“羊奶要喝,葷腥要沾,如果餓了,多備幾個雞腿吃吃。”
林姑娘眼睛一亮,問道:“可這些天胃口不大好,時常有些噁心作嘔。”
“不要緊,吐啊吐的,就吐成習慣了。”範閒發現自己將來地老婆是個聰明人,十分欣喜,說道:“白天可以通通風,但晚上一定要記得……關窗子。”
葉靈兒和丫環覺得這個大夫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回範府的馬車上,沒有什麼外人,只有一臉微笑的範閒和正在旁邊偷笑的範若若。範若若看自己哥哥想忍住狂笑的衝動,忍的十分辛苦,笑著說道:“想笑就笑,憋著幹嘛?”這話一出,馬車裡頓時傳出一陣極快意的大笑聲,十分響亮,驚著了道路兩旁行人,嚇壞了守在前面的藤子京。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真巧。”看見哥哥高興。範若若也忍不住替他欣喜,“沒想到林家小姐竟然就真地是哥在慶廟遇見的姑娘。”
“是巧。”範閒撓撓有些發癢的眉毛,笑著說道:“以後別叫什麼林家小姐了,叫嫂嫂。”
範若若取笑他:“十月才過門。現在就叫嫂嫂會不會急了點?而且亞……你知道宰相大
人和長公主都是不喜歡你的,你不也是曾經想過推了這門親嗎?”
範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地哥哥,可是一定要將那個女子娶回來的。別說宰相大人長公主,就算監察院那位院長大人回了京都,我也不去管他。”
範若若忽然好奇問道:“今天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林……嫂嫂。”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嫂嫂雖然生的清麗,但也沒你上次形容的那般美若天仙啊。”
範閒一怔,鄭重問道:“這還不算美若天仙?”
範若若很客觀地說:“不算。”
範閒想了想。有些茫然,半天之後才說道:“難道這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
“哥,你這句話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不過西施是哪裡的美女?”範若若很好學。
範閒這時候滿腦子的林家姑娘,早就喪失了這些年來甘當妹妹師長的優良傳統,隨便糊弄道:“西施就是澹州港一個賣豆腐的姑娘,長的很漂亮,面板很白。”
“騙人。”範若若有些不滿意了。發現哥哥自從確認將來地嫂嫂就是心上人之後,整個人都有些恍神。
範閒安慰道:“哪有騙你?你小時候還偷偷跟我溜出別府去菜場逛過,當時她就在那裡賣豆腐。只不過你年紀小忘記了。”
範若若將信將疑。
回顧今日之事,範閒心中無比感慨:“這哪裡是穿越,這明明是言情。”
林小姐姓林名婉兒,小名叫依晨,從小在皇宮中長大,沒有什麼太多的朋友。她的身世有些離奇,所以雖然知道自己地父親就是當今的宰相大人,卻沒有太多機會可以與父親見面,倒是與舅舅親近些。尤其是四年前舅舅給自己指定了婚事之後,更是連母親都被剝奪了管自己的權利,倒是有了些輕鬆自在的日子,只可惜這種日子也未免寂寞了些,葉靈兒又常常隨著自己的兄長們在定州那邊瘋,就算在京都,入宮也不是太方便,所以身邊連個能說說體己話地人都沒有。
年初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舅舅讓人將自己與父親的關係捅了出來,當時她還以為舅舅是準備讓父親難堪,逼父親請辭,誰知道後來竟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反而是將四年前擱置地聯姻一事,重新提上了檯面。
姓範名閒,戶部侍郎範大人在澹州的私生子?林婉兒唇角浮起一絲苦笑,看來對方也是個苦命人,從小就見不爹媽的面,只是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嫁給他呢?難道說自己的身份就是如此的不光彩,只好胡亂許給範……閒?
不知道範閒長的是什麼模樣。
林婉兒無法自抑地想到白天的那位大夫,一絲笑意湧上唇角,掩嘴笑了起來,那人可真好玩,居然想了這麼個法子混進別院來了,要知道這裡可是皇家別院,禁衛森嚴,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冒充費大人的學生?還真是個膽大包天地人??但她馬上想到,這個人是隨著範府小姐一起來的,難道他和範府有什麼關係?那他一定知道自己與範府那位公子的婚事……天啦!既然他明明知道這些,為什麼還要來見我?為什麼還要對自己說那些話?
兩抹紅暈在她的臉頰上像霞雲一般美麗,在旁邊鋪床的丫環看著斜倚在床頭的郡主,不由有些呆了,笑嘻嘻問道:“小姐,又想到什麼開心事了?最近這兩天老看你無緣無故的笑。”
林婉兒有些窘迫,說道:“難道笑也不能笑了?”丫環吐了吐舌頭,憨憨地走到窗邊去關窗子,此時夜已經深了,早已到了入睡的時辰。林婉兒想到白天那位少年說的最後一句話,低聲說道:“你去拿些香來。”丫環心想不是還有嗎?卻沒有說什麼,自行下樓去。
林婉兒走到窗邊,纖細的手指放在窗欞的小橫木上,心想:“到底關還是不關呢?”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病,一想到自己已經許給了叫範閒的那個陌生人,林婉兒心頭一痛,手指暗暗用力,將這窗子死死地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