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瞧什麼?”
宛遙的眉頭是皺著的,她扶著冷冰冰的棺槨,不由自主地緩緩搖頭:“你有沒有發現,這只木棺的陳設有種詭異的違和感,它太單調了……”
他問道:“你指的是,墓室簡陋,但是陪葬品很豐厚?”
宛遙不置可否地向他示意墓主人的衣物,“這位先人下葬時的服飾是蘇杭織錦,如此提花的布樣連我都不曾見過,只怕得是向宮中進貢的珍品,她肯定不是普通人。”
三兩句話,讓項桓原本輕松的態度也不自覺地收斂沉澱,開始隱約領會到她所要表達的意思。
“莫非是前朝哪位妃嬪的陵寢?”
說完又覺得不對,即便是不受寵的後妃,也不至於葬得這般草率。
“你再看看這個。”宛遙拈起女屍耳畔的一支純金發簪在光下打轉,“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這是宮裡的樣式,能用上如此規制的釵環,至少證明她絕對不是普通的妃嬪。”
也是怕對逝者不敬,她很快放回原處,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我有一個想法……”
項桓正轉眸時,宛遙開了口:“你還記不記得,大將軍曾經跟我們講過的,有關敬德太後的傳說?”
“他說……”
——宣宗皇帝在前線節節敗退之下,帶領一幫大臣倉皇逃至蜀地。
——況且還有一件有趣的事。茹姬死後被匆匆安葬在了蜀中,京師一收複,宣宗皇帝便派人回去遷葬,找了一年多卻沒尋到屍首。
時間,地點和人物,若細細探究,不是沒有吻合之處。
項桓眼中帶著懷疑,語氣是顯而易見的驚訝,“你認為她就是敬德太後?”
“有這個可能。”宛遙將視線再次投向棺槨內靜靜躺著的白骨,喃喃自語,“不知到底是何人把她葬在了此處……”
又或者是她自己的遺願想要留在這裡的呢?
遠離故土,遙遙千裡,縱然長眠在粗糙逼仄的墓xue裡,也不願被當初深愛過的人找到合葬,生生世世,恩怨相對。這樣一個曾經心懷天下的女人,臨死前應該是有怨憤的吧……
說話間,親兵已經採好了一袋的毒蘑菇,很是謹慎的用短腿男的外袍包裹好,因為知曉軍中瘟疫的來源,他連腳下的積水也戒備起來,走在其中姿勢怎麼看怎麼別扭。
“回去吧。”項桓看了一眼行將燃盡的火把,“到時候找人把這墓修一修,將洞補上,免得再讓毒水漏出來。”
親兵剛應了聲,宛遙卻不知看見了什麼,忽然道:“等等——”
她摁住了項桓正撫著棺蓋的手,阻止他蓋上棺木。
少年一臉不解,“怎麼了?”
宛遙往棺中瞅了片刻,“你把棺蓋往後再推一點。”
項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雖不甚明白,還是依言照做。
“再推一點。”
沉沉的摩擦聲回蕩在陰暗的石室內,那短腿男瑟縮地打了個冷戰,忙朝他們這邊挪了挪,以求個心理寬慰。
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感慨這群人的膽子著實夠大,連一個小姑娘都能這樣的面不改色。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白骨的後半身,由於沒了血肉,精緻的服飾鬆鬆鋪在裡面,而腹部的位置十分明顯的能瞧見有塊凸起之物。
項桓伸手一探,卻從骨架中摸出一塊沉甸甸的四角金錠。他拿到宛遙眼前,兩人四目一對,各自都未發一語。
“金子……”宛遙沉默了片刻,金錠沉在小腹之中,若不是死後有人放在這裡,那就意味著金子是墓主人生前吞進去的。
宛遙懷疑地喃喃自語,“莫非她是吞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