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大概才發現這根明亮的燭臺,吝嗇地抱拳問:“不知這位兄臺是……”
宛遙還沒來得及解釋,彭永明便自作聰明地恍然大悟,“原來是宛兄。”
後者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低沉道:“我姓項。”
“哦。”他倒是不怎麼在意,“項兄。”
完了便又看向宛遙,“庖廚已做好了飯菜,姑娘不如用完飯再走?”
……
直等這人走遠了,項桓才陰測測地磨牙,“他真當我是死的嗎?”
宛遙聞言忍不住去瞧了他一眼,飛快垂首悄悄牽了牽嘴角。
此後的一段時日,為了繼續給彭家小姐治面頰的痘瘡,他們少不得隔三差五地跑一趟太守府,也就隔三差五地同那位風度翩翩的會州太守“偶遇”。
這人的戲尤其多,嘴皮子又能翻出花,哪怕宛遙不怎麼愛搭理他,自個兒也能唱一出雙簧。再借著那位花農的病,總是能想方設法留他們吃茶吃點心。
盡管每回項桓都跟來,彭永明似乎也沒怎麼把他放在眼裡。
如他這般情場老手自然輕易能猜到,永遠一臉倨傲的少年會是個什麼身份,在姑娘面前太過爭風吃醋是十分敗壞好感的,因此他不僅不排斥,時常還會和項桓“友好”地搭話。
“項小哥不是青龍城本地人吧?平日都做什麼營生?”
估摸著一早就打探好了,待聽到說是打獵靠山吃山後,彭永明一臉的憐憫關愛:“年紀輕輕的,又會拳腳功夫,怎麼想著當獵戶?也太沒出息了。”
項桓:“……”
言罷便伸手在其肩頭拍了拍,“是男兒,自當奔赴沙場,報效國家才是。把志向放遠大一些,目光別那麼狹窄。”
言語中透著滿滿的優越感。
項桓平身揍人無數,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對方嘴欠再加上自己脾氣一點就著,找打的人他見過太多了,可如此討打的,還是第一次開眼界。
宛遙是真怕他一個沖動便“流血千裡,伏屍百萬”,便習慣性地伸手去拉項桓的胳膊——很意外,他的肌肉與以往不同,居然沒那麼緊繃如石。
耳畔忽而聽他輕笑一聲,項桓神色如常地微偏了下頭,“照彭太守這語氣……當是身經百戰,立功無數了?”
“那不如,說出來讓小弟長長見識?”
彭永明好像就等他這一問似的,頗謙遜地含笑垂首,“哪裡的話。”
“不過是當初追隨過季大將軍,打過幾場仗罷了,談不上立功無數。”他客氣道,“都是沾了大司馬的光。”
此話一出,項桓和宛遙都愣了下。
本想看看這小子是跟誰混過的能得意成這樣,想不到還是自己人?
不過怎麼沒印象……
見他們這副表情,彭永明以為是這份經歷讓兩位小朋友驚駭到了,畢竟沒見過世面,乍一聽見大司馬的名號,自然會感到崇敬羨慕。
項桓輕眯起眼,“敢問彭太守,是幾時隨大將軍出征的?”
他略一沉吟,“也就五六年前吧。”
“那會兒西北戰亂未平,季將軍領兵北伐,在下不才。”彭永明羞澀一笑,“是被將軍欽點著去的,其實自己無能得很。”
北伐?
北伐他不是跟著去了嗎?
項桓越聽越不解,自己為何不記得有這一號人物?
宛遙依稀琢磨出點門道來,抿唇試探性的問:“不知道……太守認不認識將軍的三位得意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