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3/3頁)

青磚道上有個管事模樣的男子似乎正在教訓下人,手握的是根拳頭粗細的棍子,棍風呼呼作響。

“說過多少次!公子的茶花比你的命還重要,讓你認真看護,認真澆水,你倒好,把這株雪牡丹養得半死不活!”

他好像自己打得也很是疲憊吃力了,便靠著大聲嚷嚷助力,每道一句都是擲地有聲。

“你賠得起嗎你!?便是將你賣了,也抵不過一片花瓣,要你有什麼用!”

那人抱頭滿地亂竄,疼得痛不欲生,口中溢位的悽厲喊叫彷彿遠遠超過了棍棒對他造成的傷害。

而園子深處卻隱約有個身影蹲在一盆山茶花前。

縱然慘叫悽厲刺耳,他也不動如山,只悠閑自得地專注於自己的花草,對眼前的這一幕視而不見,好像管事揍的不過是條狗。

“我打死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打死你!”

捱打的花農似乎再也支撐不住了,跌跌撞撞地跑出亂棍的包圍圈,可他周身無力,僅邁了幾步便實在走不動,就地打滾,正好不偏不倚滾到宛遙腳邊。

“呀——”先叫出來的卻是引路的婢女。

她緊張地提起衣裙,驚魂未定地往後退。

“張先生,你怎麼搞的,連個人都看不住!”旋即又忙去問宛遙,“宛姑娘沒嚇到吧?”

靜默片刻才聽到人輕緩的應答:“我還好……”

在她說話的那一瞬,一直侍弄草木的年輕公子忽的轉過了頭。

重重花影後的姑娘有一副纖細清秀的身段,在無數馥郁芬芳中顯得愈發淡雅純淨。

有的人好看,是在於皮相,膚白貌美,秀色可餐;有的人好看,是在於骨相,五官精緻,不易顯老。

他閱人無數,單從一個背影,略微輪廓便能大致想象出對方的相貌。

——直覺告訴他,這是個美人。

此時的長廊下。

對方冷不防來個五體投地,宛遙第一眼著實嚇了一跳,沒等看清,項桓已將她迅速地掩到了背後,神情戒備。

她小心翼翼地從他肩側探出頭。

這是個中年男人,瘦骨如柴,裸露在外的肌膚青一塊紫一塊,有些尚往外滲血。

“救我……”

他面色極差,嘴唇泛著淡紫,形容無光,好像連開口說話都十分困難,卻強撐著朝他們的方向伸出手,細瘦的胳膊掛著沉甸甸的鐵環,似隨時能被其折斷一樣。

“救救我……”

宛遙揪著項桓的衣襟,秀眉不自覺輕皺起來,解釋道:“他臉色偏黑,是脾土衰敗的現象。”

“盡管表面不易察覺,但腎水多半已泛濫。如果不及時醫治,多半熬不過明年春天。”

知道她心善,項桓轉眸看了一眼,宛遙同他視線交彙,“我把把他的脈。”

他於是讓了開來,抱著胳膊守在旁邊,見她輕輕執起對方的手腕。

“他脈象虛大無力。”宛遙自語著抬頭,朝項桓解釋,“這是肌肉精氣不足的徵兆,此時的皮肉對痛覺會尤其敏感,也難怪棍棒下會疼得如此厲害……”

對方的五髒六腑都已衰竭,想必此前受過不少罪。

盡管明白別人的家務事最好不要多管,畢竟還是不忍心,她皺眉輕嘆地搖頭:“未免過了一些……若真做錯什麼要懲罰,倒不如給他個痛快的。”

邊上站著的“張先生”愣神聽這姑娘扯了一堆鳥語,並不知她是什麼來頭,別的沒聽懂,反正只悟出個“你們這幫人太狠毒”的意思來。

當即挽起袖子不滿道:“你誰啊你?多管什麼閑事呢!小爺教訓下人,用得著你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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