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殷實在想不通,他們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扔出的石子,是喜悅?是討厭?還是……只是單純的學著別人?
可不論怎樣,這樣的行為,卻著實叫人感到惡心。
正當他搖搖頭,準備離開這處是非之地的時候。
人群中終於傳出一個不一樣的聲音:“住手!”
江殊殷回眸看去:說話的人,是一個女子,她穿著素色的紗裙,烏黑的發綰在兩邊。
這是一個模樣清秀甜美,略有些像是鄰家小妹的姑娘。她雖算不得相貌驚人,可到底是溫柔如水的。
她的出現,叫在場的不少男子收斂動作,紅著臉輕輕喚道:“柳姑娘。”
女子展開雙臂擋在兩個孩子前,也許是看到這滅絕人性的一幕,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卻還是咬咬下唇才道:“你們,你們究竟還是不是人?苗疆縱然貧瘠,可爾等又有何資格打罵他們?關鍵…還是那麼小的孩子!”
人群中傳出小聲的討論聲,卻無一人回答她。
見此女子又道:“在場的各位都是大人,不是四五歲的孩子。你們有的也做了父母,又怎麼忍心用石子扔這兩個小小的幼童?”
聽她這樣說著,人群中有不少人紛紛低下頭,有的則用手握起手中的石子,藏到身後。
這位柳姑娘似是平日甚少教訓人,才當眾說了兩句話,便有些語塞。最後幹脆當著眾人的面,彎腰去看那兩個小小的孩子。
兩個小孩都畏縮著,見她靠近小小的身子輕輕發顫,害怕的互相抱緊。
女子朝他們輕輕一笑,伸手摸摸他們的頭,盡管知道他們聽不懂,卻還是溫柔的道:“不怕了,走,跟我回家。”
聽到這一句,圍觀人群再次抬頭,他們驚愕半晌,結結巴巴道:“柳姑娘,這這這…這兩個小孩是苗疆的……”
女子不等他們說完,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過來:“閉嘴,苗疆的又怎麼了?”
她說著,起身到人群後拖出一個小背簍,態度十分堅決的輕輕抱起最小的孩子放入背簍內。背好背簍後,又抱起稍大的孩子,很生氣的看一眼眾人,再一次咬咬下唇,才一言不發的離開。
一旁的江殊殷看到了整個過程,當他愣愣的看著女子離開的背影時,耳邊又傳出幾個男子小聲說話的聲音:“柳姑娘真是的,苗疆那些窮鄉僻壤的鄉巴佬,給我做奴隸我都嫌丟人,她何必給他們撐腰?反正那些人又聽不懂中原話,救了回去也是個白眼狼,記不住她的好!”
另一人低聲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柳姑娘是醫者,正所謂醫者仁心,她見我們那麼人欺負兩個孩子,自然會忍不住出頭袒護。”
方才說話的男子愕然,彷彿突地恍然大悟一般,使勁的點點頭:“那倒也是。”末了,看著女子離開的方向咂咂嘴:“柳姑娘當真是菩薩心腸。”
把他們的對話聽進去,江殊殷二話不說,朝著女子離開的方向跑去——想不到這位菩薩心腸的柳姑娘,竟然就是自己那位貌不驚人、醫術也不是很高的師祖!
其次,與之相對的,她懷中抱著的那個苗疆小孩……倘若江殊殷猜的不錯,這個任人欺淩的小孩,恐怕,就是後來一手遮天,將天下變得生靈塗炭的四脈祖師——白梅老鬼!
至於另一個,則可能是白梅老鬼唯一的弟弟,煉魂一脈的第一任繼承者!
想要在這偌大的幻境中找到沈清書,等同大海撈針,實屬不易。
可既然現在找到了師祖和師叔,離師父的下落還會遠嗎?!
明白這個道理的江殊殷,自然要二話不說趕緊上前,以免跟丟。
所幸他在這幻境中,像是一縷飄渺的遊魂,並不受多大的影響,只才跑了幾個轉角,便看到師祖,向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買了兩串糖葫蘆。
她買好後,微笑著遞給背上和懷裡的小孩,而後才再次邁開腳,溫柔的唱著一支童謠,載著他們慢慢的朝一處山腳下走去。
她的歌聲甜美溫柔,許是感受到她待人的和煦,亦或是被甜甜的糖葫蘆影響,又或者是聽出她歌聲中的溫柔善意。兩個小孩都紛紛羞澀的對她笑一笑,用受傷的小手抓著她給的糖葫蘆,極不熟悉的品嘗著。
憐惜的看著他們的小手和滿身的傷,女子溫婉的眉目透出幾絲憂傷和心疼。
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撫開他們的發絲,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女子的笑有些難過,似是想要哭出來。可縱然如此,她卻還是溫柔的微笑著,輕輕對他們說:“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們受到任何傷害。”
稍大的孩子,雖然依舊是聽不懂,可見她目光中一片柔和,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的女子忍不住笑出聲。
避開他的傷口,女子伸手輕輕揉揉他的頭,卻又像忍不住一樣,在他滿是淚痕的小臉上一吻:“走,我帶你們回去見見大師兄。”
看著他們的互動,江殊殷心底本來是很溫暖的。如今一聽師祖的話,內心卻是狠狠一跳!
——想必現在,師祖還沒收到師父,也就是說,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能見師父,且有可能是他小時候?!
江殊殷突然覺得,自己此行沒白來,甚至,是賺到了!!!